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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好不容易振作起來,重新回到湖上打漁時,又發現魚群消失過半,即便從天亮捕撈到天黑,幾日下來也一無所獲。
與他有著同樣遭遇的漁民有許許多多。
家人失散,又沒了財路,眼看日子就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。
幾個身強體健的漁民聚在一起一商量,實在討論不出活下去的辦法,於是一不做二不休,乾乾脆脆地落草為寇,當了水匪。
由於日子過得著實艱難,幾個人的隊伍很快擴充到了十幾人,等到眾人找到能夠藏身的小島後,願意當水匪的漁民已經多達三四十個了。
但更多的問題馬上暴露在所有人面前:
漁民們大多沒讀過書,斗大的字一個不識,雖然依靠多年的行船經驗,很迅速就尋到了一個位置絕佳的小島當做窩點。
但在小島上該如何隱蔽?如何搶劫過往商船?搶到貨物後又該如何賣出?
這些問題,無人能夠解答。
就在眾人撓破頭也想不出對策的時候,忽然有人利用傳信的方式,與匪首取得了聯絡。
那人起初是將一封信,通過一個識字的船工,划船送到島上的。
船工拿著信一念,匪首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意思。
傳信人不願意暴露身份,卻主動提出願意為他們設計匪寨。
寫信人說,如果他們答應的話,就在三日後的凌晨時分,駕船到離川縣最近的碼頭邊,那裡有建匪寨所需的貨物等著他們取回。
匪首半信半疑,帶著手下漁民在約定的時間趕到碼頭,驚訝地發現碼頭上真的堆滿了箱子。
匪首跳上岸,打開箱子一看,裡面除了有各種木材,居然還有好幾箱鐵礦石。
匪首確認四下無人後,招呼著漁民下船,將所有東西都帶回了小島。
此後,這個人又把負責設計和搭建的工匠送到了島上,在他的安排下,眾水匪合力,經過數月的時間,建成了後來的匪寨。
杜曇晝問:「那工匠是哪裡人?長什麼模樣?」
「工匠是哪個地方的人,我們也不清楚,因為他全程幾乎不說話,只用手勢指點我們幹活,偶爾蹦出幾個詞,也帶著很重的口音,要費勁去聽才聽得懂。」
匪首回憶道:「至於長相,在男人里也算得上俊的了。」
杜曇晝舉起事先準備好的辛良遙畫像,問他是不是這個人。
「不是。」匪首搖頭:「那工匠更年輕些。」
杜曇晝收起畫像,不解道:「一個素未謀面的人,莫名其妙地幫了你們這麼多,你就沒有起過半點疑心麼?」
匪首卻道:「不是莫名其妙,那個寫信人是有條件的,他幫我們做了這些,是為了讓我們去搶一艘船。」
「什麼船?」
「國舅爺喬和昶的官船。」
彼時臨淳湖的匪患確實猖獗,但其餘水匪都是小打小鬧,有的甚至白天打漁,晚上搶劫。
所以就算他們知道國舅爺要乘船來馥州的消息,也絕對不敢把主意打到他頭上。
可受過神秘人指點的這群水匪卻不一般,他們通過那個沒露過面的人拿到了喬和昶的乘船路線,以及州府官船的分布圖,同時那人還提供了大量的武器。
有了事前的精心準備,這群由漁民組成水匪初戰告捷,不僅成功登上了喬和昶的官船,還搶走了大量的隨船財寶。
也就是從那天起,他們不需要再去搶劫湖上的商船了,因為喬和昶直接找上了門,將官鹽拱手奉上。
杜曇晝:「然後此人再與你們分販鹽得的利?」
「不,他不要錢。」匪首說:「他只要鹽,每次喬和昶送來的鹽,他都要分走一些。」
「如何將官鹽給他?」
「放在川縣碼頭,他會派人去取。」
杜曇晝:「你從未見過他本人?」
「從未,一直都是通過書信往來。」
杜曇晝摸了摸下巴,又問:「前段時間搶劫官船,也是那個人命令你們做的?」
匪首說是。
「五年來你們和喬和昶都相安無事,為何突然要大動干戈?」
「那人說,皇帝對馥州鹽起了疑心,派了京官來探查,讓我們務必將官鹽一事鬧大,把京城來的官員都引去調查喬和昶。」
杜曇晝眯了眯眼:「你難道不知道此舉也會讓你們的匪寨暴露麼?」
「知道,但是那人對我們這幫兄弟有天大的恩情,就是因為有了他的幫助,我們才能活下來,還擠走了臨淳湖上其餘所有的水匪。哪怕他報官讓人來抓我們,也是我們欠他的。」
杜曇晝冷笑一聲:「你倒是求仁得仁,復無怨懟了。」
匪首沉默半晌,忽然抬頭看他:「幫了我們的人,真的是城中的富商辛良遙麼?」
杜曇晝的視線垂向地上的木箱,片刻後,意味不明地說:「……也許吧。」
匪首被押回牢房後,壓在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了了。
他對杜曇晝說的都是實話,他一直都對幫助過自己的那個神秘人非常感恩。
在今天之前,他都為無法報恩而耿耿於懷,直到他看到了信鴿送來的紙條。
這些年為了方便與那人往來通信,匪首也認識了幾個字,雖然不多,但足以讓他看懂字條上的內容。
上面只寫了一行字:把我供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