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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    「雖未有文字證據明確指示水匪與辛良遙有牽扯,但下官在匪寨最下層找到了這個。」

    時方硯神色嚴肅,向身後手勢,後頭的官兵立刻抬上來一個木箱。

    莫遲一眼認出了箱子上的紋樣:「這是——?!」

    時方硯點了點頭,對杜曇晝道:「還請大人親自打開。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一把掀開箱蓋,裡頭碼放得滿滿當當的,是一整箱的鐵礦石。

    「為何之前幾次入寨查探都沒有發現此物?」杜曇晝十分謹慎。

    時方硯說:「此箱藏在地牢下方的暗層中,若不是下官曾在地牢里待了幾日,對那裡的狀況尚算了解,這才找到了開啟暗層的機關所在,否則任誰都輕易無法尋得此箱。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沉沉嘆了口氣,片刻後,帶著因倦意而沙啞的嗓音沉聲道:「帶上掌固,同本官去提審匪首。」

    匪首的傷恢復到能行走的程度時,就被關進了州府地牢。

    他每日躺在乾草堆里,眼睛就直勾勾地瞅著牆上那扇窄窄的通氣窗。

    一連看了許多天,連只飛進來的蒼蠅都沒有發現,他都以為不會有人再來聯絡他了,卻在心灰意冷的當口,聽到了翅膀扇動的聲音。

    匪首撐著地坐起來,不一會兒,一隻信鴿就飛到了氣窗外。

    窄小的窗戶上還焊了鐵欄杆,連信鴿都飛不進來,匪首墊著腳,高高舉起手,才勉強摸到了鴿子爪上的信筒。

    好不容易把信紙拆下來時,已經累出了一身的冷汗。

    他不顧被扯得生疼的傷口,急急打開信紙一看,原地愣住了。

    須臾後,他恍然大悟地抬起頭,明白了寫信人的意圖。

    他揮手趕跑了信鴿,同時將信紙送進嘴裡,乾乾嚼了幾下,吞進腹中。

    剛做完這一切,牢房外的走廊上就傳來了腳步聲。

    牢頭隔著老遠就指著他厲聲喊道:「來人,給我把他押出來!大人要審他!」

    刑房內,杜曇晝開門見山就問:「你的匪寨是誰幫你建的?建造所需的鐵礦石又是從何而來?」

    匪首正要開口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壓下眉頭,用手指警告性地點了點他:「你大字不識一個,當水匪前不過是個打魚的漁民,不要跟本官說,你那寨子裡的機關都是你自己設計的。」

    匪首一怔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又道:「還有,也不要告訴本官,鐵礦是你買來的。就憑你那些機杼所需要的礦石量,你要是有買鐵礦的錢,就不用去當水匪了。」

    匪首話到嘴邊陡然一轉:「是我帶兄弟們搶來的!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冷冷道:「驚堂木本官就不拍了,本官也懶得和你唱什麼紅白臉,這些年臨淳湖上,就從未發生過一起鐵礦被搶的案件。你說你搶來的,那本官問你,你是從何處搶的?」

    匪首瞳孔顫動,他迴避著杜曇晝的眼神,手指無意識地亂動亂搓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抬了抬下巴,州府侍衛立刻將時方硯發現的那個木箱抬了上來,同時打開了箱蓋,露出了擺放在裡面的鐵礦石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:「認識麼?從你的寨子裡找出來的。」

    匪首大驚,失聲道:「此物明明已經用完了,怎會——」

    話說到一半,他頓覺失言,倏地閉上了嘴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故意在語氣里添加了幾分疲倦,他以手掩面打了個哈欠:「實話告訴你,本官已經一夜未眠,腦子都快轉不動了,眼下只想儘快結案。」

    匪首強撐道:「販鹽一事我已擔下,案件早就了了!大人要是累得慌就去睡覺吧!反正我已經被判了斬刑,過不了幾天就要掉腦袋,我還有什麼可怕的?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置若罔聞,按照方才的節奏繼續問:「川縣鐵礦塌方一事,不知你聽沒聽說。此事已經傳到皇帝耳邊,聖上命本官速速查清此事。本官連日處理公務,已是十分疲累,本來是打算直接將這件事推到你頭上的,剛好又在你的寨子裡發現了礦石,可謂證據確鑿,其實無需再審你了。」

    他話鋒一轉,口吻陡然變得嚴厲:「可你真當本官是傻子麼?這箱子是從哪裡來的,你以為本官看不出來?」

    不等匪首說話,杜曇晝厲聲問道:「這分明是辛良遙用來押鏢的箱子!所有的鐵礦石都是由他轉賣給你的!是不是?!」

    匪首臉上並沒有出現被拆穿後的心虛表情,反而相當震驚:「辛良遙?!就是那個馥州城的首富?你確定是他將鐵礦石交給我的?!」

    他的神情語氣都不似作假,好像今天也是他頭一回聽說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眉心一跳,原本濃重的倦意頃刻消失,他猛地坐直,身體前傾,雙目逼視匪首,眼光利如刀劍:「本官最後再問一遍,匪寨是何人所建?鐵礦由何人所贈?」

    匪首明白,到了如今地步,已經不是他想不想招的問題,而是他自己都被蒙在鼓裡。

    若是不從頭招來,只怕到死,他都沒有機會得知真相了。

    他咬了咬牙,痛下決心,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:「……我都說!」

    五年前,匪首還只是個在臨淳湖上打魚的漁夫。

    那些年,湖水幾次泛濫,連續多次的洪災後,臨淳湖畔的百姓遭受巨災不說,湖中的魚也少了大半。

    匪首的家被洪水沖毀,兒女葬身於水中,妻子被洪流衝到下游,從此失去了蹤跡,再也沒回來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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