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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確定周圍都沒有人後,池醉薇扎進裙擺,攀著牆邊的大樹幹,嘗試了好幾次,才踩著樹幹上的凸起,艱難地騎上了牆頭。
剛跨坐在牆緣上,就聽腳下傳來一聲斷喝:「什麼人?」
池醉薇嚇得一抖,險些向後一栽掉下去,她手忙腳亂地扒住牆沿,連聲討饒:「大人恕罪!奴家只是誤入此地!奴家這就下去,請大人千萬不要治罪!」
發現她的人始終沒出聲,池醉薇壯著膽子定睛一瞧,驚喜道:「是你?!你不就是公子家中的悍——護衛?!」
牆下的人正是莫遲,他本來正在牆角……找鴨蛋。
前幾日,州府廚子養的一群鴨子被杜琢追得滿院子跑,後來許是覺得院中不安全,這群小白鴨通通不在窩裡下蛋了,都把蛋下在各式各樣犄角旮旯的地方。
廚子找了大半天,攏共才找到三顆蛋,氣得舉著鏟子從廚房衝出來,要找杜琢算帳。
杜曇晝見死不救,杜琢只好告饒,答應替廚子把鴨蛋都找回來。
時方硯早就聽說杜曇晝棋藝甚佳,偏偏在這個時候拉他弈棋。
杜琢沒了幫手,只好來騷擾莫遲,請他幫忙一起找。
莫遲覺得下棋簡直是天底下最無聊的事,讓他坐在旁邊觀棋,他還寧可去幫杜琢掏鴨蛋,於是欣然應允。
杜琢負責前院,他就負責後院。
池醉薇爬上來的牆頭下,正好有一片茂盛的草地。
莫遲本來正蹲在地上到處掏摸,頭頂忽然傳來莫名其妙的響動。
剛一抬頭,就見池醉薇翻牆而上,跨坐在了牆邊。
「是你?」莫遲也認出了她。
池醉薇保持著坐在牆頭的姿勢:「護衛大人,我這裡有幾封信,是我從喬府拿來的,想要交給公子過目。」
莫遲仰頭道:「他就在裡面,你先下來吧。」
池醉薇看了看腳下,這高度說低也不低,她要是直接蹦下去,就是摔不斷腿,至少也能把腳脖子扭了。
「要不奴婢就不下去了,奴婢把信給您,您給公子吧。」
莫遲問:「你不從這裡下來,難道要從後面下去麼?」
池醉薇回頭看了看身後,所謂上樹容易下樹難,她要是想從原路踩著樹幹下去,的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「這……」
「下來吧。」莫遲站在牆根下,向她伸出手:「我接著你。」
杜曇晝與時方硯一局結束,時方硯看上去憨厚老實,棋風卻相當穩健,雖然最後還是輸給了杜曇晝,但他每下一步都穩紮穩打,沒有半個子的臭棋。
「杜大人棋藝精湛,下官甘拜下風。」
「時大人過謙了,我也不過是僥倖贏了此局,時大人承讓。」
杜曇晝站起身,先是看了眼還在前院苦苦找鴨蛋的杜琢,又轉頭看向身後。
一時沒見到莫遲的蹤影,他便向時方硯道了聲「失陪」,向後院走去。
時方硯正搓著下巴重新研究這局棋,沒聽到他的話,連頭都沒抬。
杜曇晝剛走到後院,就在牆角找到了莫遲。
還沒來得及喊他的名字,就見一個妙齡女子從牆頭躍下,正好撲進他懷中。
那個瞬間,杜曇晝腦中如風起雲湧般出現了無數個話本上的劇情:
什麼新婚妻子剛過門就慘遭丈夫嫌棄,什麼閨中少女與男子相約私奔卻被中途拋棄,什麼高中功名後拋妻棄子只為榮華富貴。
古往今來所有負心漢的薄情寡義之舉,都在杜曇晝腦子裡過了個遍。
他此時的眼神動作表情,和話本里淒切哭訴的女子,就差一張抹眼淚的手帕了。
莫遲「出牆」的對象在他懷裡站直,遠遠見到杜曇晝,還要露出一個開懷的笑容,像是勝利者在耀武揚威。
等等,這個勝利者怎麼長得這麼眼熟?
「公子!」池醉薇笑眯眯地向他揮手:「奴家找到您要探聽的情報了!」
莫遲不敢置信地瞪著她,即使當了八年的夜不收,他也從沒見過有哪個探子能把打探情報這件事,說得這麼光明磊落、肆無忌憚。
杜曇晝剛剛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,先悲後喜的複雜情緒洶湧而過,最後定格在他眼底的,是一個與莫遲一模一樣的匪夷所思的眼神。
他從牙縫裡斥責道:「你再喊得大聲一點,讓全馥州的人都聽見好了。」
池醉薇立刻用手捂住了嘴,另一手伸進懷裡,掏出了幾張信紙,迎著風朝他揮動。
杜曇晝捏了捏眉心,深刻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,當初就不該讓這個莽撞人去打聽什麼消息。
聽池醉薇說完來前後經過,又看過了紙上殘存的內容,杜曇晝才道:
「這些信叫我看來沒有什麼特別可疑的地方,辛良遙本就是押鏢起家,喬和昶僱傭他的鏢師押送礦石,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。」
池醉薇鬆了口氣:「那就太好了!奴家看信上寫了辛良遙的名字,來的路上還很擔心,生怕連累了喬娘子!公子既然說無事,奴家就放心了。」
杜曇晝收起了信:「辛苦你趕來一趟,告假離開喬府想必也不容易,你還是趕緊回去吧。」
池醉薇拿了杜曇晝那麼多錢,心裡總覺得過意不去。
今日冒險把信送了過來,也算是完成了使命,離開州府時,腳步都輕快了許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