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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杜曇晝擺了擺手,在月夜中悄然離去。
池醉薇定了定神,緩了幾口氣,蹲下身,繼續重栽被她種歪了的那排可憐的小花。
她邊用花鏟犁著土,邊還在自言自語:「我是有人救了,可喬沅該怎麼辦呢……」
池醉薇不知道的是,她有杜曇晝相救,而喬沅自然有她的辛良遙施援。
第二日,是永章二十四年三月初三,正值上巳節。
如果沒出事的話,這一日國舅府會舉家出門踏青。
按照寧彤原先的設想,她是打算在這一日帶喬沅和喬從露,去臨淳湖邊臨水設宴,同時為喬沅挑選未來的夫婿。
上巳節當日,全城老小無論尊卑貴賤,都會攜家帶口,前往臨淳湖迎春賞游。
達官貴人們,則會在湖邊搭起帷幕,擺下宴席,為尚未婚配的子女挑選佳偶良配。
這樣重要而盛大的場合,馥州城人卻沒有見到國舅爺一家的身影。
有好事者往喬府外一探,見到府門緊鎖,周圍還有士兵看守。
喬國舅出事了!
這個消息在上巳節當天不脛而走,很快就傳到了馥州城所有人的耳朵里。
原先喬和昶被抓一事,就在杜曇晝的授意下,被冉遙鬧得滿城風雨。
彼時有不少人還認為,喬和昶身份尊貴,就算犯了錯,也不會遭到懲戒。
而國舅爺一家在臨淳湖邊的缺席,推翻了許多人的猜測,這位皇帝的親舅舅這回是真的遇上大事了!
風言風語一出,原先和喬國舅來往甚密的人,紛紛站出來表態,說自己和他只是萍水之交,平素無有牽扯。
之前都能把喬府門檻踏破了的媒人,也一個都不再出現了。
寧彤白天擔心夫君的未來,晚上憂心家中兒女的前途,天天揪心得睡不著覺。
她對喬和昶說:「我們一把年紀,就算因此落罪,也沒什麼可遺憾的,可就是連累了家裡的兩個兒媳!還有兩個未出閣的女兒,受到我們夫妻牽連,不過十幾歲就要成為罪臣之女了!」
喬和昶嘆道:「若是能在陛下的裁決下達前,把喬沅和從露都嫁出去,她們就不再是我喬家的人,就不會受到牽扯了!」
寧彤:「談何容易!如今喬家有難,那些人不僅爭前恐後地和我們斷了聯繫,更恨不得能跳起來踩我們幾腳,又會有誰敢來娶我們家的女兒呢!」
夫妻二人說這話時,上巳節已經過去了兩日。
他們那天並沒有看黃曆,如果他們能分出神看一眼,就會知道,這天的日期是三月初五,是個除了納彩和納徵以外諸事不宜的日子。
此時,辛良遙帶著幾車的聘禮,已經來到國舅府外。
看守府門的官兵攔住了他,辛良遙跳下車,對他深深行了一禮,將早已準備好的紅紙包的元寶遞給了他:
「見過軍爺,在下名叫辛良遙,是馥州城一介小小商賈,今日是來求見喬國舅的。」
官兵當然聽過辛良遙的大名,卻不敢收他的錢:「辛公子有所不知,我們也是奉刺史大人之名看守於此,刺史大人吩咐了,任何人不得出入喬府。」
辛良遙語氣溫和:「在下不進喬府,喬國舅也無需出來,只要軍爺打開大門,在下隔著門檻同國舅爺相商,就足矣。」
官兵們還是有些猶豫。
辛良遙拱手道:「在下明白各位的為難,但刺史大人想必並沒有命令,說不允許在下前來提親吧。」
當下人來報,說辛良遙來提親時,喬和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寧彤腦子轉得卻更快:「他來提親?他想娶的是誰?從露嗎?」
她抓住喬和昶的胳膊:「夫君,都說商人最為狡詐,喬府正值多事之秋,他卻在此時來提親,會不會別有用心?」
喬和昶明白,寧彤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,但他反問她:「若辛良遙求娶從露,你答不答應?」
寧彤直直看他一會兒,一咬牙道:「答應!這種時候也輪不到我們選了!他辛良遙是馥州最有錢的商人,哪家的女子娶不到?若他真敢在此時此刻求娶從露,那嫁給他就是從露的命!只要能讓她脫困,嫁便嫁了!」
夫妻二人攙扶著,相攜來到喬府門口。
大門洞開,在官兵們的注視下,辛良遙撩開衣擺,面對國舅夫婦直挺挺跪下,重重磕了一個頭,直起身嚴肅道:「在下辛良遙,此番前來,乃是為向國舅爺提親而來。本該譴媒灼先行登門求親,但最近狀況特殊,在下尋找多日,也未尋到願意替在下提親的媒人,在下只能親自前來,還望國舅爺恕罪。」
喬家如今危如累卵,馥州城的媒人珍惜名聲,不願意替國舅的女兒說媒,也是情理之中。
喬國舅扶住他的手臂,就要把他攙起來。
辛良遙搖頭:「還請國舅爺讓在下說完,如果國舅爺今日答應,那麼後續的聞名納吉都可以省略。在下不在乎心悅之人的八字與自己是否相合,也不在意婚事吉凶。在下相信,只要有在下活著一天,這樁婚事就是吉事。」
他抬手示意國舅爺看向門外,門口的大街上,拉著禮物的馬車站滿了整條街。
「這是在下的聘禮。」又從懷裡掏出兩封紅紙:「這是在下的聘書和禮書,請國舅爺過目。」
喬和昶百感交集,他手上一個用力,一把將辛良遙扶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