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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當然,因為喬和昶擔了最大的風險,所以販鹽的盈利雙方要對半分。
起初,匪首聽說喬和昶要見他,還懷疑其中有詐。
在喬國舅提出要分一半的利時,匪首放了心。
在他看來,這個所謂的國舅爺也不過是貪圖名利之輩,和這樣的人打交道,實在是輕鬆多了。
杜曇晝擰眉:「所以從五年前你來到馥州後,臨淳湖的匪患就此絕跡了。」
「不錯。」喬和昶手背在身後,傲然而立,沒有半分愧色:「老夫一舉一動,莫不是為了馥州百姓,就算要被陛下降罪,老夫也在所不辭!」
杜曇晝按了按眉心,搖了搖頭:「國舅的能言善辯,下官也自嘆弗如。即便你所說句句屬實,可你有沒有想過,大承舉國上下成千上萬戶人家,都要靠馥州鹽度日。國舅在他們賴以為生的食鹽中加了湖沙,全天下的百姓若是將這些砂石都吃入腹中,會對他們造成多大的傷害?」
他眉心深深的溝壑,在指尖的揉搓下都無法消失:「就算再退一步,百姓們吃了無事,可不知國舅爺清不清楚,連駐守在毓州的柘山關軍,所食所用的鹽鐵也皆產自馥州。國舅爺說下官不在意手下將士生死,可下官倒想反問一句,國舅把這樣的鹽粒送上前線,又可曾在乎過他們的安危?」
杜曇晝沉下聲,語氣中的斥責與不解已不再掩飾:「國舅為了守護一方平安,選擇了一條讓其餘各方皆受難的道路,卻還要義正辭嚴地對下官說,你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百姓嗎?!」
喬和昶僵在當場。
杜曇晝知道,喬國舅不是沒有想到這些關竅,只是選擇性地忽略了。
杜曇晝推開暗室的門:「國舅爺可以自行歸家了,此事下官會原原本本地稟告給陛下,至於如何處置,就交由陛下聖裁吧!」
他用力一甩袖,看也不看僵立在原地的喬和昶,轉身離去了。
不久後,喬和昶被州府侍衛押送著回了喬府,而杜曇晝在府衙的水池邊找到了莫遲。
他正坐在池邊的白石柱上,看杜琢逗鴨子。
鴨子是州府的廚子養的,杜琢正追在鴨群後面到處跑,把人家好端端的鴨子追得滿天亂飛,鴨絨飄得到處都是。
杜曇晝輕輕走過去,本想從背後攬住莫遲,手剛抬起來,就聽莫遲背對著他說:「你見過喬和昶了?」
杜曇晝默默嘆了口氣,走到他身邊坐下:「是,喬國舅倒是沒有抵賴,什麼都承認了。」
「累麼?」莫遲偏頭瞧他一眼。
「累。」杜曇晝順勢抓起莫遲的手,俯下身把臉抵在他掌心:「所以我需要休息一會兒。」
冰涼的臉頰貼在掌間,纖長的睫毛於手心裡顫動,帶來的細微酥麻,讓莫遲的手指不自覺瑟縮了一下。
杜曇晝以為他要掙脫,更加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:「親也親了,摸也摸了,現在想跑可來不及了。」
「誰摸你了?」莫遲面頰一熱。
杜曇晝說話時開合的嘴唇摩擦在他手心,潮濕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掌中。
莫遲想要蜷起手指,又怕指間粗糙的硬繭,會劃傷杜曇晝那張神清骨秀的美人臉。
許是看出了他的進退維谷,杜曇晝低低笑了一聲,慢慢抬起頭,把莫遲的手貼在自己臉上:「沒摸嗎?那你現在來摸一摸。」
他握著莫遲的手指,讓莫遲的指尖一點點從他的額頭往下,划過深邃的眼窩、英挺的鼻樑、光潔的皮膚,最後停留在他那雙薄唇上。
莫遲咽了咽乾澀的喉嚨,視線仿佛黏在了自己的手背上,哪裡也不敢細看。
杜曇晝目光灼灼,一眼不眨地凝視著他,在他布滿傷痕的指腹上輕輕柔柔地咬了一口,留下了一圈淡淡的齒痕。
那痕跡在縱橫的傷疤間,顯得微不足道,稍不留意就恢復原狀了。
杜曇晝很不滿,皺著眉在剛才的位置又啃了一口,見那圈沾染著水漬的齒痕清晰可見了,才露出了滿足的笑意。
「可以了吧……」莫遲聲如蚊吶,眼睛左右亂瞟。
杜曇晝奇怪道:「這怎麼能問我,應該問你摸夠了沒有?」
「夠了夠了!」莫遲想要收回胳膊,卻被杜曇晝緊抓住不放。
「嗯?」杜曇晝只用一聲尾音作為提示。
莫遲放棄般道:「回去再摸,晚上回去再摸!」
杜曇晝正想再得寸進尺地多提幾個要求,腦後忽然響起一陣翅膀撲扇的動靜。
接著就見莫遲臉色一變,喊了聲「小心」。
杜曇晝本能地回過頭去。
被杜琢窮追不捨的一隻鴨子,從身體深處爆發出了一股本能,猛地扇動翅膀,就地飛起七八尺高,筆直筆直地向杜曇晝迎面撲來。
黃色的腳掌正中杜曇晝額頭,光踹了他一腳還不夠,鴨子還要蹬鼻子上臉,一撲扇翅膀,用力踩在了杜曇晝頭上。
它借勢凌空而起,在空中劃出一道光滑的曲線後,平平穩穩地落在地上。
這是這隻小白鴨短暫的鴨生里,頭一次飛得這麼高。
莫遲瞪大了眼睛,樂顛顛追在鴨子身後的杜琢傻在了當場。
而縉京城第一美人杜曇晝,就這樣被一隻小白鴨在額頭正中,留下了一枚鴨掌狀的腳印。
杜曇晝手扶眉心,閉了閉眼,低聲道:「杜琢何在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