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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可他人是跑了,卻狠心地沒有帶上店裡的夥計,故意留他下來頂罪。
夥計一看自己被老闆出賣了,轉頭也把老闆給賣了,將掌柜可能的藏身地全都告訴了冉遙。
冉遙命手下出城去這些地點挨個搜查,很快就在掌柜的鄉下老家把人逮了回來。
掌柜的都不用杜曇晝上陣,一見到地牢里的刑具就嚇得腿軟了。
冉遙一句話還沒問,他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全都供認了。
掌柜的交代,每次都是水匪拿了錢存進他的銀號,再由計勇前來提走相應的銀兩。
冉遙帶他一一看過水匪,他一眼就把常來存錢的匪賊指認了出來。
在他的銀號,冉遙的屬下還搜出了大量的相關票據。
如此一來,可謂人證物證俱全。
同一天,一封從京城來的信也送到了杜曇晝手裡。
杜曇晝看完信里的內容,心中有了數,終於可以去見那位皇帝的親舅舅了。
喬和昶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,哪怕被關在暗室不見天日,照樣吃喝不誤。
杜曇晝去見到他時,他頭髮整齊地梳在頭頂,衣服雖有褶皺,卻絲毫不顯凌亂。
除了氣色稍有減損,其餘的與平常別無兩樣。
杜曇晝向他恭謹地行了一禮,態度平和地說:「國舅爺想必已經知曉,下官為何要將你留在州府了吧。」
喬和昶不驚不怒,語氣仍舊平靜:「不管老夫有何錯處,老夫都是陛下親封的二品柱國,杜大人你沒有向老夫問話的資格。老夫要求入京面見陛下,向陛下當面陳情!」
杜曇晝把剛收到的那封信遞給喬和昶:「請國舅爺過目。」
喬和昶將信將疑地打開信封,抽出信紙,一行行往下快速掃去,越看臉色越難看。
信是褚琮親筆所寫的聖諭,信上說,他早就發現了臨淳湖官鹽摻假一事,特派杜曇晝前往馥州調查,同時賜予杜曇晝生殺大權,無論公子王侯,皆可審可殺。
「國舅爺,你串通水匪私販官鹽一事,陛下此前也許並不知情,但工部早就發現從馥州運來的官鹽里摻了湖沙,而陛下也早就懷疑到了你頭上。陛下沒有大張旗鼓地派來欽差,而是讓下官和時方硯大人暗中調查,已經給足了你臉面,難道你還不領情麼?」
杜曇晝停頓片刻,繼續道:「若你仍堅持要到縉京去面聖,下官當然無權阻攔,可當初陛下把你封在馥州,就是為了將最重要的鹽鐵交由你管理。你如此辜負陛下的信任,還有何顏面去面見陛下?!」
杜曇晝聲音不大,語氣也不兇橫,可就是擲地有聲,似乎都能震得門窗嗡嗡作響。
喬和昶卻絲毫沒有為他所動,他放下信紙,直視著杜曇晝的雙眼,一字一句地說:「老夫承認勾結水匪,老夫也承認通過私販官鹽牟利,可老夫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利己之心,老夫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,全都是為了馥州城的百姓!」
事情要從五年前說起。
那年,喬和昶奉皇命遷來馥州,一家老小數十口人搭著官船,經由順馬河直入臨淳湖。
喬和昶貴為皇親國戚,此次下馥州,前後都有各州官員鼎力護送。
一路上走得十分穩當,不論行船到何處,周圍都有大大小小的官員駕船護送,半點事故都沒有出過。
在進入臨淳湖前,喬和昶就聽說此地匪患盛行,久治無用,原本有些擔心,可一路的安全行駛讓他放鬆了警惕。
但在船駛入臨淳湖後,面前的景象還是震驚了他——刺史冉遙派了幾十艘小船,帶了上百位官兵在湖面上等著迎接他。
小船密密排布,都快把順馬河駛入臨淳湖的湖口鋪滿了。
喬和昶心下一沉,冉遙能派出如此大的陣仗來保護他,這臨淳湖的水匪怕是已經猖獗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。
像是為了印證喬和昶的猜測,在這樣嚴密的官軍守護下,他還是被水匪劫了。
剛進入臨淳湖的那片島區,不可勝數的水匪就駕著小舟,從各條水路疾行而來。
喬和昶痛心疾首地對杜曇晝說:「船上的財物被劫走便也罷了,可那些護船的官兵,年紀輕輕,最小的不過十幾歲,被那群窮凶極惡的匪賊殺得只剩下十之一二!老夫看到那些年輕的性命葬身於水匪之手,實在是心痛難當!」
杜曇晝眼眉一橫:「所以你就與水匪同流合污?」
「換做是你杜大人,你又能怎麼做?」喬和昶反問:「剿匪?水匪多得數不勝數,若是真花大力氣圍湖剿匪,又要犧牲掉多少官兵的性命?杜大人在戰場上殺伐果斷,許是不在意手下將士的生死,可老夫不忍見到州府士兵葬身於水匪之手,老夫寧可同流合污!」
此次被劫後,喬和昶並沒有將此事稟報給皇帝,還讓冉遙也壓下不報。
在馥州安置下來後,喬和昶在某天夜裡,讓船工架著船於湖上飄蕩,果不其然又遭遇了水匪。
喬和昶這次是有備而來,他面對劫掠的匪賊,臨危不亂,不僅主動交出事先準備好的金銀珠寶,還要求匪首出面與他相見。
那匪首也著實膽大,聽聞消息,居然真坐著船來了。
二人在臨淳湖的湖面上,進行了一整夜的密談,最終達成了交易。
喬和昶會將官鹽直接送到水匪手裡,條件是他們不能再劫掠過往的任何船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