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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    杜曇晝望著腳下的水面,搖了搖頭,語帶憐憫地說:「我是皇帝派來調查臨淳湖水匪的官員,臨淳湖足足有五年沒有匪患,你說為什麼皇帝會知道你們這群水匪的存在呢?」

    他輕聲一笑,笑聲里滿帶嘲諷:「喬和昶早就出賣了你們,我們不過是給他打前鋒罷了,他現在只怕早就趕回馥州城,召集官兵來此地圍剿你們了!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一番半真半假的話,正好戳中了匪首的脈門。

    匪首早就聽說,皇帝派來了個所謂神童,專門來調查馥州官鹽一事。

    這些年他和喬和昶配合得天衣無縫,不露任何痕跡,可那遠在天邊的皇帝,怎會知曉自己的存在?

    他早就懷疑是喬和昶過河拆橋,錢賺夠了,就想利用官家之手,將他們這群水匪除掉。

    如今杜曇晝所言,正中了他的猜測,他瞳孔緊縮,思路登時大亂。

    喬和昶對匪寨的各處機關了如指掌,若是他帶兵衝進來,他們這群人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。

    就在匪首心神不定之時,杜曇晝突然躲過他的連環刀,大步往後一撤。

    就在杜曇晝後撤的一瞬間,莫遲騰身暴起,劈手去奪匪首手中的連環刀。

    匪首下意識就去攻擊他受傷的手腕,卻在出招時才發現,莫遲的右手還被自己踩在腳底,那他——

    眨眼間,莫遲已用左手奪過了匪首的連環彎刀,他反手持刀由下往上直取匪首咽喉而去,森冷的嗓音低低響起:「你以為我只有右手會拿刀嗎?」

    刀刃的寒光在匪首臉上一閃而過,莫遲暴漲的殺意從刀尖噴薄而出,九死一生的時刻,匪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:

    要是剛才沒有杜曇晝作為人質,他這顆項上人頭,只怕早就被莫遲卸下來了。

    生死一線的時刻,匪首從骨子裡爆發出最後一絲求生的渴望,他用盡畢生之力猛地向下一折腰。

    莫遲手裡的彎刀擦著他的下巴划過,濺起一道血流。

    就在這時,匪首陡然猛退一步,緊接著以一個外人都無法看清的速度,拍向了身側的廊柱。

    他這一擊使出了全身的力氣,拍得木柱震動不休,碎屑紛紛下落。

    與此同時,樓板邊緣的機關啟動,莫遲站立的那塊木板驟然往下一翻。

    莫遲瞬間踩空,霍然向後栽倒,朝七層樓下的尖刀水池墜去。

    這是杜曇晝第二次親眼見到莫遲在他面前從高處掉落,一切的畫面都被拉得很慢,杜曇晝甚至能清晰看見,莫遲臉上那驚訝與無措的表情。

    他從沒有在莫遲身上見過那種神情,那種明明視死如歸,卻又對塵世充滿留戀的眼神,像一把燒得火紅的鋼針,深深扎進杜曇晝的心。

    胸腔里傳來的尖銳劇痛,比杜曇晝以往受過的所有傷痛,都來得更為猛烈。

    來不及思考,也沒有辦法猶豫,杜曇晝連一聲驚呼都沒有發出,就跟在莫遲後頭,縱身跳了下去。

    第65章 「要是你答應的話,我就要非常喜歡你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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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  莫遲身體剛一騰空,就被拽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。

    抱著他的人胸膛很硬,抓住他的動作很用力,莫遲的臉撞進他胸口很疼,被牢牢鉗住的手臂也很疼。

    那個人身上自帶一股蘭香,是他來京城以後遇到的第一個人,也是他認為的世上最好看的男人。

    他這輩子也沒見過長得這麼漂亮的男人,剛見到他的第一眼,就連逃跑都忘了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把莫遲緊緊擁在懷中,讓自己背對著池水下落。

    就算池中是刀尖密布,那些尖利的鋼刀也會插進杜曇晝的身體,不會傷及莫遲分毫。

    同伴哪怕慘死在眼前也不能出手援護,同樣,就算自己身份暴露,也不要想著會有人捨命相救。

    這是莫遲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,所有的夜不收都把這個規定奉為信條。

    你我都是可以死的,都是隨時要死掉的。

    這句話,貫穿了莫遲的前半生。

    可今天,莫遲終於知道,有人會不顧一切地前來救他了。

    他不再是隨時可以捨棄的兵器,有人會在意他的安危,會豁出性命來保護他。

    所有的念頭在莫遲心中如閃電般乍起乍落,眼下唯有一件事,對他而言是最重要的。

    「我不會讓你死!」莫遲從杜曇晝懷中掙出左手,反手持刀,用力向側方牆體一紮。

    彎刀與牆面木板相撞,莫遲手臂被震得發麻,可他咬緊牙關一點力道也不肯松。

    連環彎刀插入牆板之中,莫遲一手緊握刀柄,另一手回抱住杜曇晝,接著彎刀與木板的摩擦之力,試圖減緩二人下落的速度。

    一把刀承載著兩個成年男子的重量,實在超出它的背負的極限。

    二人往下墜落的動勢雖有減慢,但仍舊非常快速。

    單薄的刀身擦過牆板,不斷發出令人牙酸的尖銳摩擦聲,刀刃在牆體上一路留下窄縫。

    碎屑不斷濺起,刀身越磨越彎,可二人的下落始終沒有停息,仍舊以極快地速度墜向池面。

    莫遲死握著刀柄不肯鬆手,但匪首那把連環刀可沒有他那樣的非人意志,在帶著二人滑到三層樓的高度時,連環刀咔吧一聲,從刀刃和刀柄的接縫處斷裂了。

    莫遲手上一輕,再也沒有任何可依憑之物,二人直直朝池面上的尖刀陣掉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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