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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    他離得莫遲太近,說話時嘴唇翕動,幾乎都要擦到莫遲臉上。

    那股惱人的蘭香混雜著杜曇晝的熱意傳來,莫遲被熏得腦袋發暈。

    二人僵持片刻,他終於垂下眼帘,緩緩掙動了一下。

    但杜曇晝帶著不容置疑與逃避的力量,抬手按住他腦後,將他摁向自己。

    「不要躲……這次你是真的躲不掉了。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傾身而上,將大半重量抵在莫遲身側,低啞的聲線仿佛濃醇的迷藥,讓莫遲聽得心頭髮顫。

    他將莫遲鬢邊散亂的碎發挽在耳後,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牢他,不容許他有任何閃躲:「……說吧,要是再不說實話,我就要親你——」

    兩人的重量交疊在一起,莫遲背後的牆突然往內一陷。

    ——又有什麼機關被觸動了!

    「……」杜曇晝保持著撐在莫遲身側的姿勢,無奈地閉了閉眼。

    莫遲神情一滯,像是慶幸又像是有點遺憾般道:「……看來像辛良遙那樣隨便亂摸,是真的能找到機關的……」

    牆壁的陡然下陷後,漆黑的甬道深處驟然響起雷鳴般的轟隆聲。

    聲音先是低沉悶啞,像是從很遠處傳來。

    不多時,響動越來越清晰,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滾滾前進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循聲向黑暗的甬道盡頭望去:「什麼東西?」

    莫遲持刀而立,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,臉色陡然一變:「是滾石!」

    一塊圓形的巨石從通道深處向二人滾來,石頭足有一丈高,將面前的通路堵得嚴嚴實實,而且越靠近兩個人,滾動的速度就越快,壓得地面的木板都發出不堪承受的咯吱聲,似乎隨時都能斷裂。

    來不及細想這碩大的石塊究竟從何而來,杜曇晝拉起莫遲就朝反方向跑去。

    誰知剛跑出去幾十步,二人不知又踩上了什麼機關,只聽咔啦一聲脆響從腳下傳來,不遠處的牆壁上突然彈出一塊牆板,擋住了他們的去路。

    更糟的是,那牆板上密密插滿了鋼刀,莫遲想要用刀劈開木板,都無從下手。

    這鋼刀牆與那巨石是一體機關,就是為了將觸動機杼的人壓死在刀尖上。

    前有刀牆,後有滾石。

    二人要是找不到出路,用不了太久,不是要被壓成肉醬,就是要串成肉串了。

    危急時刻,杜曇晝腦子轉得飛快。

    那石頭周圍並沒有鏈條控制,若不是有人在其後推著它往前,它是不會自動向前滾的。

    要想讓它前行,除了人力施加其後外,還可以藉助地勢。

    也就是說,這條通道內的地板應該是一邊高一邊低的,否則石頭無法向他們二人滾動而來。

    可這條通道又是回字形的迴環通路,並不是單向的甬道,要想做到一頭高一頭低,並不容易。

    而且剛才他繞著這條路走了三圈,根本沒有感覺到腳下的高低起伏。

    也就是說,是在他和莫遲觸動機關後,地面才有了起伏。

    如此看來,應當是在機關的操控下,抬高了甬道內的一塊地板,然後將巨石從地面最高處放下,自然會從高往低滾動。

    之後,再在地板最低處彈起刀牆,就能形成一個完美的殺人工具。

    那麼,控制這一套機紐的關鍵,應該就在地下!

    杜曇晝斷然喝道:「莫遲,關鍵在地下!」

    最後一個字尚未落地,莫遲就已反握刀柄,將長刀重重砍向地面。

    地上的木板被他一刀劈開,應聲崩裂,漏出地下的空間。

    那裡果然如杜曇晝所料,布滿了各種轉動中的機關樞紐,其中有根長長的鏈條正在往後縮緊,像是在提拉什麼東西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指著那鏈條厲聲道:「砍斷它!」

    話音剛落,莫遲長刀出手,手指寬的鐵鏈被他一擊而斷。

    此時,巨石距離他們僅剩下幾尺。

    就在鐵鏈斷裂後,只聽大石後方傳來轟的一聲響,像是某物重重落地的聲音。

    隨著異響傳來,巨石霎時停止了滾動,堪堪停在離二人不過三尺的位置上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鬆了口氣。

    大石輕輕一顫,然後朝反方向滾了回去。

    身後的刀牆也從中間分開,露出了一人寬的窄縫。

    二人來不及停下休整,立刻穿過窄縫往前。

    走出去沒幾步,就在牆面上見到了一扇打開的暗門,暗門後方,是通往下方的樓梯。

    「圍牆頂在上頭,這樓梯卻是往下的。」莫遲問:「要下去嗎?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沉吟片刻,說:「下吧,若是再停留於此,不知又會觸發什麼機關,先下去找到安全的通道再說。」

    兩人走進暗門,沿著樓梯往下行進。

    樓梯走到底,面前又是一條延伸出去的甬道,只是這條甬道的牆上裝有火把,上面還燃著火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低聲說:「好像這裡有人,不知是不是進入了水匪的藏身處。」

    「有人更好。」莫遲冷冷道:「那些木頭機關我早就看夠了。」

    刀鋒的寒光在他臉上一閃而過,雪亮的刀刃上映出他森然的面目。

    方才那個在杜曇晝身下,心虛地逃避他眼神的人,又被眼前這個夜不收藏在他堅硬如石的外殼中。

    莫遲在殺伐應戰時遊刃有餘,他見慣了塞外的刀光血影,如今人雖然回到了關外,那顆心卻還留在焉彌,留在柘山關巍峨滄桑的城牆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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