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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他跟蹤計勇到了延通寺後山,見他在某間藏經閣與一個用斗篷遮住半張臉的男人會面。
兩人在房中密談了什麼,時方硯不得而知。
當斗篷男子離開時,時方硯仍想跟蹤上去,可惜對方身手敏捷,似乎察覺到有人跟在身後,沒走出多遠就把時方硯甩掉了。
那天晚上,時方硯在房中苦思了一夜。
若是只像這樣在外圍調查,也許他永遠都無法查出真相,他必須想出一個能深入其中的辦法,才能查清背後的真正主謀,獲得足夠有力的證據。
天亮前,時方硯下了決心,他決定孤身潛入匪寨,刺探進水匪內部打探情報。
說到這裡,他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莫遲:「這個方法,還是下官想到了莫大人以後,從夜不收身上得來的靈感。」
杜曇晝吸了口氣,準備開口。
時方硯以為會獲得杜曇晝的讚賞,會被誇勇氣可嘉、智勇雙全之類的話。
誰知杜曇晝語氣毫無波瀾地問:「你沒事想他幹什麼?」
時方硯總覺得自己聽出了一絲提防,他對杜侍郎解釋道:「大人,下官是想起臨行前莫大人說的話,才有感而發的。」
莫遲想到那隻畫在紙上的雕鴞,問道:「你在離京前,就知道在馥州會遇到危險了?為什麼?那時你還不清楚喬和昶與水匪之事吧。」
「咳——」時方硯清了清嗓子:「此事恕下官無法回——」
杜曇晝打斷他:「是因為你本來就是陛下派到馥州來調查喬國舅的吧?」
時方硯一怔。
杜曇晝繼續道:「年前陛下就把冉遙召入京中,那時他就對喬和昶起疑了吧?估計是怕冉遙看中自身的刺史之位,不敢下手調查,所以陛下才把你這個神童科的進士派來馥州做別駕。陛下是從哪裡起了疑心?是不是馥州進貢的鹽鐵出了問題?」
時方硯苦笑一聲,認輸道:「大人真是神機妙算,猜得八九不離十了。」
過年前,就在冉遙離京後沒有多久,皇帝就把時方硯叫進了宮裡。
皇帝把一沓工部呈上來的奏摺擺到他面前,讓他自己看。
時方硯看了幾封,就瞧出了不對勁的地方。
過去一年間,馥州進貢的鹽鐵質量都有很大程度的降低,尤其是近半年,鹽里居然開始摻入了湖沙。
臨淳湖沙潔白細滑,觀之與食鹽幾乎沒有差別,若不是近半年的鹽沒有運送到地方,而是直接送進了工部使用,估計還要很長一段時間,才能發現鹽里被人動了手腳。
皇帝對時方硯道:「朕年前命冉遙追查,前幾日冉遙上書,請求朕為他派一員京官前去相助。朕也能理解,他是馥州地方官,許多事情就算發現了蛛絲馬跡,也不敢徹查。朕把朝中眾臣想了個遍,覺得你是最佳人選,你去馥州幫他吧。」
皇帝又說:「喬和昶是朕的親舅舅,朕不想冤枉他,你去替朕查清楚,看看這到底是什麼回事。到底是途中有人暗做手腳,還是他喬和昶別有異心。」
時方硯很明白,他這是接了個燙手差事。
喬和昶在馥州勢大,他孤身一人進入調查,冉遙不一定會對他提供太多幫助,可喬國舅一旦發覺他的意圖,卻必定會下手對付他。
憑他一介六品官員,想要扳倒皇帝的親舅舅,談何容易?
彼時莫遲剛剛被皇帝公開身份,還被賜了五品郎將的官做。
時方硯想起這個他默默敬佩已久的英雄,決定聽聽他的看法。
這才有了送別宴那日,時方硯在仙杏閣和莫遲的對話。
莫遲不善言辭,被他問起時,只會說一句「不要怕死」。
可莫遲不知道,他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,他說「我要死在哪裡」時理所應當的口吻,給時方硯帶來了多大的勇氣。
那天在房中冥思苦想一夜後,時方硯就是從兩個人的這番談話中想出了調查之法。
——只要他活著,喬和昶隨時都能對他下手;可只要他死了,誰又能對一個死人怎麼樣呢?
時方硯決定通過假死,暫時離開馥州城個人的視線,趁機潛伏進匪寨,近距離調查水匪。
同時,他還想借著自己的假死,將杜曇晝引來馥州。
在他看來,若說朝中有誰能識破他的布局,同時還能不懼怕喬和昶的地位,就只有杜曇晝這位臨台侍郎了。
時方硯說:「打定主意後,下官先是將調查水匪一事藏進喬國舅給的金箱子,然後把鑰匙當了。就算大人不能馬上趕來馥州,國舅爺要搜查下官的房間,應該也不會對他送給下官的東西起疑。」
「隨後,下官給臨台傳了一封信,未免暴露真實情況,下官隻字未寫,只畫了只雕鴞。下官很確定,大人收到這樣一封古怪的信,定會起疑,而只要一問莫大人,就會明白這是夜不收的牙旗圖案,說不定就能猜到下官的意思。」
「最後,下官帶著官服官帽,和刻意寫出來的認罪遺書來到臨淳湖邊,偽造出投河自盡的假象。擔心魚符會被經過的路人當做寶貝撿走,下官特意將魚符取下,藏在了馥州府外,單獨賃的一間房間內。金箱子也放在了那裡,為的是不被州府眾人扔掉或者藏起來。」
本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,誰知就在時方硯準備離去時,遠處的湖面上突然飄過來一樣黑乎乎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