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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悟街位於延通寺山門外,每個月的延通寺大廟會,就在那裡舉行。
時方硯趕去悟街那日,並不是開廟會的日子,街上人並不多。
他在路邊找了一圈,都沒看到鹽鋪,不得不向街邊的店鋪掌柜打聽。
那掌柜瞧他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,問他是不是新來的外鄉人。
時方硯說是,還假稱自己是從北邊來的廚子,剛到此地,不知如何買鹽。
掌柜的給他指了一條小巷:「從那裡走進去,一直走到頭,有個半地下的鋪子,那裡就是賣鹽的。」
時方硯依著他的指示,在曲里拐彎的小巷裡走了大半天,才找到那間位置隱秘的鹽鋪。
那間鋪子裡除了賣鹽,還賣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,很多都不是市面上常有的貨物。
時方硯在裡面轉了一圈,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,這裡不是官鹽鋪,而是販私鹽的黑市。
「下官畢竟是生面孔,只在裡頭轉了幾圈,就有看門的打手圍上來詢問。下官不敢多加逗留,為了做戲做足,買了一小袋鹽,就出來了。」
回到州府,廚子已經知道他認錯了人,見到時方硯就是撲通一跪,向他磕頭謝罪。
時方硯扶他起來,還把鹽交給了他。
廚子拿著鹽,猶豫了一會兒,遲疑地問:「……大人是在何處買的這些鹽的?」
心念電轉間,時方硯選擇了隱瞞。
他告訴廚子,他就是在官鹽鋪買到的,還刻意反問他:「除了官家的鋪子,也沒有別的地方能買到了吧?」
「是是!」廚子唯唯諾諾,點頭哈腰,「小的多嘴了,小的這就下去,今日定要給大人做一桌好菜,以向您謝罪!」
廚子下去後,時方硯馬上意識到一件事:在馥州,就連州府的廚子曉得,官鋪是買不到鹽的,只有黑市才有鹽賣。
時方硯深感異樣。
他沒有聲張,而是在第二日微服出府,悄悄前往了鹽井。
馥州的鹽田在州城郊外,時方硯為了不引人注意,雇了輛牛車趕了過去。
鹽井附近有重兵把守,時方硯不能隨意靠近,便假裝成附近的農戶,在周圍閒逛似的繞了繞去,暗中留意鹽井的狀況。
他見到鹽田內各處鹽井出鹽都非常順暢,晾曬的場地更是寬廣開闊。
時方硯是漁民之家出身,對曬鹽也有那麼一些了解,光憑曬鹽場的大小,他就推斷得出,馥州的產鹽量非但沒有減少,反而比他在文件記錄上看到的更多。
如此一來,馥州的缺鹽就更沒有理由了。
時方硯不想打草驚蛇,沒有在鹽田外逗留太久,就啟程回州府了。
「第二日,下官就收到了國舅爺的宴請。下官赴宴後,喬國舅在宴席上送給了下官一個金鑲玉的金盒,裡面是滿滿的一箱金條。」
喬和昶沒有對時方硯明示什麼,只是話里話外告訴他,讓他安心在馥州做官,鹽場一事,自有他喬和昶全權負責,無需時方硯費心。
時方硯並不是個死板的讀書人,他退回了箱中金條,卻留下了金箱。
時方硯想以此舉,換回喬和昶暫時的信任。
在收下箱子的第二天,時方硯以「想要調查民情」為由,向冉遙告了幾天假,然後化裝成漁夫,躲藏在臨淳湖邊,觀察運鹽船的動向。
時方硯長得就像個漁民,在湖邊藏了好幾天都沒有招來任何人的半點懷疑。
終於在一個夜裡,當他在湖邊的一艘破船上睡覺時,被他發現了運鹽船的奇怪之處。
時方硯對杜曇晝道:「下官親眼見到,運鹽船停在湖心的一座小島旁,從北面划過來十數艘小船,幾十個身穿短打的男人上了官船。沒多久,那些人就將一袋袋的鹽從官船運到小船上,運送的過程持續了很久,直到官鹽全都被轉移完了,那些人才乘小船離開。」
時方硯神色嚴肅又凝重,他看了眼另一頭的喬沅和辛良遙,確保二人聽不到他說話,才壓低聲音道:
「而那些護船官兵,就像早就準備好了那樣,非但沒有任何抵抗,反而還幫助他們運鹽。從那時起,下官就明白,定是喬和昶暗中勾結外人,將官鹽拿去私販牟利了。」
當夜,時方硯回到州府查看州志,看出了一個奇怪的地方。
馥州水系發達,又是鹽鐵兩者的產地,自古以來湖上水匪就十分猖獗。
冉遙剛升任刺史,第一件事就是開鑿水路,目的是防範水匪。
此舉失敗後,國舅爺每次在官船行船來到島嶼區前,才確定航路,也是為了最大程度地避免水匪劫掠。
馥州匪賊在湖上縱橫上百年,為何喬和昶來到此地不久,他們就銷聲匿跡了?
時方硯心裡有了大膽的猜測——和喬和昶合謀運走官鹽的,正是水匪。
「國舅爺把官鹽拱手奉上,這些賊人坐享其成便可,何必再花大力氣去搶劫呢?」
第61章 杜曇晝和莫遲逃脫不及,直直朝下方墜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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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之後,時方硯開始暗中監視國舅府。
蹲守了七八天後,他發現管家計勇會頻繁地出入喬府,形跡十分可疑。
有次趁計勇外出,時方硯一路跟了上去,最後發現對方的目的地正是延通寺。
聯想到設在悟街的黑市鹽鋪,時方硯越發確認,這裡極有可能是喬和昶命令計勇與水匪暗中接觸的地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