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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那人冷嗤道:「我今日奉勸您一句,如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。要是您再想著騙我們,我水匪光腳不怕穿鞋的,大不了魚死網破,把這件事捅出去,讓所有人都看清喬國舅的真面目。」
「你——?!」喬和昶怒火中燒,卻被他說得無言以對。
那水匪又道:「什麼不讓我們去搶別人的貨?您也別把自己說得這麼偉大,賣官鹽得的利,我向來分您一半,五年間,您拿了我多少錢。要是您真的大公無私,怎麼不見把那些錢拿出來接濟窮苦百姓啊?還不是都被您中飽私囊去了。」
水匪陰陰一笑:「您在城外的豪宅我可是有幸看過,那富麗堂皇的樣子,只怕連皇宮也比不上吧。」
辛良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手緊緊攥住門框,連指甲在上面留下了劃痕都不知道。
「喬國舅居然暗中勾結水匪?還連續五年從中得利?難道——難道是喬沅撞破此事,才被他指使匪賊抓了?!」
莫遲低低道:「喬和昶要是想殺喬沅,在自己府里就殺了,何必大費周章?」
辛良遙怔怔看他幾眼,苦笑道:「也是……大人說得沒錯。」
杜曇晝輕聲提醒:「兩人談得並不順利,也許很快就會不歡而散,我們是否要先行躲避於暗處?」
莫遲點頭。
辛良遙雖然還想再多聽幾句,希望能聽出喬沅的下落,但為了不暴露行跡,只能先跟隨二人躲到拐角處的陰影里藏起來。
杜曇晝所料無錯,三人剛在拐角藏好身形,那扇房門就被人用力推開,喬和昶從房中走出,氣得火冒三丈,鬍子都恨不得倒豎起來。
「老夫言盡於此!若是你真敢把事情捅出去,老夫貴為皇帝的親舅舅,總有轉圜餘地!可你們一群匪賊,都是罪無可赦之徒,到時候全都只能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!你自己想想吧!」
水匪不置一詞,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。
喬和昶冷哼一聲,怒而一揮袖,轉過身,踩著重重的步伐走了。
水匪站在門口,盯著他離去的方向,陰惻惻地望了很久,才收回目光。
他一轉頭,本想往房間裡走,陡然見到門框上有幾條細微的痕跡,驀地停下腳步,一眼不眨地看著那幾道可疑的細痕。
辛良遙暗道糟糕,那是他不慎用指甲劃下來,沒想到那水匪如此敏銳,那麼淺的痕跡都被他看出來了。
辛良遙緊張萬分,死死攥著衣服,生怕因為自己的粗心而連累兩位大人,更怕救出喬沅的計劃功虧一簣。
萬幸的是,那水匪只是盯著看了幾眼,沒有產生太大的疑心,就向房間裡走去了。
辛良遙大大鬆了口氣,剛才只感覺全身血液流盡,現在血流迅速回流至心臟和大腦,讓他的腦袋漲得發懵,耳朵都在嗡嗡作鳴。
好不容易緩過勁來,他喘了幾口氣,輕聲問:「兩位大人,趁他進去,我們該走了吧。」
杜曇晝卻說:「莫急。」
莫遲則是一動不動,眼睛緊緊盯著那扇門,瞳仁在晦暗的樓道里仍舊熠熠發光,像是潛伏在黑夜裡最冷靜的獵手。
不久後,那水匪從房中出來,將房門仔細鎖上,然後朝喬和昶離開的方向,緩步離去了。
「走。」
杜曇晝剛出聲,莫遲已經竄了出去,幾步來至門外,從腰帶里找出一根細細的銀絲,插入門上的鎖頭之中。
辛良遙反應慢了半拍,落後了二人幾步才走到門邊。
銀絲在鎖眼裡轉動了幾下,只聽咔的一聲響,鎖頭應聲打開,杜曇晝一把抓住鬆開的鐵鏈,沒有讓它掉落在地發出響動。
放下門鎖,推開木門,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是一間廳房。
廳房比他們以為的要大上許多,還分為里外兩間,外間擺了長桌和好幾把椅子,看上去像是水匪的會客廳。
會客廳北面的牆上,掛著一幅巨型的臨淳湖水圖,上面還有各式各樣的小木旗,標記著湖上的某些重要地點。
繞過一扇碩大的屏風,後面就是裡間的入口。
裡間沒有桌椅,只順著牆根擺放了許多木櫃。
辛良遙還在感嘆水匪製作的水圖之精緻時,杜曇晝已經和莫遲相當有默契地走向了裡間。
他們不用說話,就知道對方要找什麼。
之前的爭執中,水匪曾說,私販官鹽的收入,有一半要交給喬和昶。
這項交易必定進行得十分隱蔽,水匪不太可能直接把獲得的銀兩交給喬和昶,更穩妥的做法是,以假身份存入銀號,再讓喬和昶來取。
喬和昶也不可能親自頻繁出入銀號,他應該也會指示信任的手下替他取出錢財。
這一來一往間,務必會從銀號那裡獲得許多票據,只要能找到票據,就能順藤摸瓜,獲得國舅爺串通水匪一事更多的證據。
畢竟現在他們只是隔著一堵牆,聽到了幾句零散的對話,根本無法將喬和昶定罪。
杜曇晝和莫遲一人一邊,挨個打開櫃門,在柜子里仔細尋找。
辛良遙卻等不及了,他從外面走進來,語氣有些焦急:「二位大人,喬沅還不知去向,那水匪隨時都可能回來,這裡頭什麼都沒有,咱們還是快走吧!」
杜曇晝翻找著柜子里成堆的雜物,「辛公子稍安勿躁,待本官尋到想要找的東西,馬上就離開此處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