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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她趕緊上去阻攔:「公子不可!」
她拉著伍睿傑的手,讓那官員能從他的壓制下勉強脫出身來。
官員衣衫凌亂,頭上的髮髻也歪到一邊,他狼狽地爬起來,捂著剛才被伍睿傑按住的脖子,火冒三丈,沙啞著嗓子罵道:「好你個伍睿傑!你等著!本官要是不討回來,以後跟你姓!」
罵完,頭也不回,怒氣沖沖地走了。
鄔夜雪對杜曇晝道:「地毯就是在那時弄髒的,此事發生後,伍公子沒有在奴家的繡房久待,當夜便離去了。」
原本鄔夜雪以為,那官員罵的幾句話,無非是氣頭上的虛言罷了。
沒想到,從那天起,她再沒見過伍睿傑。
三天後,又得知伍鋮滿大街懸賞尋找伍睿傑的行蹤,鄔夜雪徹底慌了。
「杜大人。」鄔夜雪雙眸含淚,神色悽惶:「您說,伍公子是不是被那官老爺——若真是他幹的,那奴家當時也在場,他會不會也對奴家……」
說到後頭,鄔夜雪已經害怕得不敢把整句話說完了。
青樓女子,地位最是低賤,掌權者想要動手除去,不過是一句話的事。
難怪她如此驚懼。
杜曇晝尋思半天,問:「那官員長什麼模樣?」
「奴家不敢……」
杜曇晝打斷她:「若想安生活命,就要將你所知悉數告知本官,幫本官儘快揪出此人。此人落網,才能還你平安。」
鄔夜雪喘了幾口氣,艱難平復下心緒,她用手捂住胸口,壓低聲音對杜曇晝講:「事後,奴家悄悄打聽過那官員的身份,後來才得知,那人……」
她深吸一口氣,抬起頭,直視著杜曇晝雙眼,堅定道:「那人應該是馥州長史,范書喜。」
杜曇晝原地坐了一會兒,站起身,道:「收好本官的玉佩,過幾日,本官自會來取。」
回到池醉薇的繡房,剛走到門口,就聽得屋內傳來琵琶聲。
杜曇晝推開門進去,見池醉薇已經將琵琶從水榭拿了過來,此時正在彈奏。
說也奇怪,杜曇晝在的時候她不彈,他一走,她反而又苦練起來。
她的琵琶談得如何,杜曇晝不通樂律,無法評判。
只是她彈奏時的那副表情,著實稱得上是愁眉苦臉、咬牙切齒。
杜曇晝垂眸一看,她好幾根指頭的指尖都裂開了,在往外滲血。
「手指都傷了,為何還要彈?」他走到她身邊,疑惑地問。
池醉薇被他嚇了一跳,差點把手裡的琵琶扔出去:「哎呀!」
抬頭見是杜曇晝,不由嗔怪道:「公子怎的走路都沒聲音?嚇得我、嚇得奴家魂都要散了!」
杜曇晝往她對面一座:「是你太專心了。」
池醉薇行事莽莽撞撞,一點伺候人的卑躬屈膝之色都沒有,又不會說軟話,自稱還變來變去,亂七八糟。
被杜曇晝所嚇,還敢直言嗔怪,一點下層樂伎的自覺都沒有。
杜曇晝看她一會兒,漸漸猜出她的身份了。
她不是從小就被賣來妓院的,她八成是及笄後,因為家道中落,才流落至妓館。
她行事坦坦蕩蕩,連那點諂媚的笑容都是硬擠出來的。
可她彈琵琶又練得不知止息,連指甲裂開都不肯休息,這股不服輸的莽勁,不是一般人家能培養出來的。
杜曇晝猜測,也許她出自官宦人家,也許她的父輩都是讀書人,只因獲罪,或者家中遇到變故,才淪落至此。
想了想,杜曇晝從錢袋裡摸出一個金元寶,放到桌上:「這是你今日的賞錢,但不能全都給你,你去再為我點一盒漬櫻桃,我要帶走。」
池醉薇一直把他送到梧桐館門口,將食盒親自遞到他手裡,向他道了好幾聲「客觀再來啊」,才依依不捨地回去了。
杜曇晝明白,這女子的殷勤根本是拿了他一錠金元寶的緣故。
他將食盒拎在手裡,往右一轉,抬眸一看,整個人定在原地。
莫遲抱著手臂,站在不遠處的樹下,把剛才的情景盡收眼底了。
見到杜曇晝發現了自己,莫遲慢慢悠悠朝他走來:「客官,下次準備什麼時候再去啊?」
口若懸河,三幾句話就能從最狡猾的犯人嘴裡套出話來,一生能言善辯的杜侍郎,此時居然被問得啞口無言,半天說不出話。
他能怎麼講?說他是去查案的,聽上去就很可疑,三歲小孩也不會信吧!
怔忪片刻,杜曇晝二話不說,打開盒蓋,將櫻桃呈於莫遲面前:「莫郎將是誤會了,我去那梧桐館,是為了給你買這個。」
莫遲探頭一看,見盒中暗紫一片,撇嘴嫌棄道:「什麼東西?」
「玫瑰漬櫻桃。」杜曇晝獻寶般說道:「這兩樣都是稀罕物,價格可不便宜。」
莫遲一聽價錢不便宜,立刻上手,拿起一顆,扔進嘴裡,沒嚼兩口,就啞了下去。
他眨眨眼,看向杜曇晝,無辜道:「忘了嘗什麼味就吃完了。」
「走吧。」杜曇晝蓋上蓋子:「汁水滴滴答答,到時候染你一手,回去再吃吧。」
兩人並肩,沿著主街往前走。
杜曇晝問:「你不是去了國舅府?怎麼會在這裡?」
莫遲指指前方,遠處的街口,有間堂皇富麗的酒樓:「我是沖那玉堂樓去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