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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「抱歉,忘記還給你了。」杜曇晝將金釵遞給她。
池醉薇很麻利地給自己綰了個髮髻,將金釵熟練地插進發間。
看來平日她連服侍的婢子都沒有,梳頭都得靠自己來。
她將杜曇晝引至條桌前,請他坐下,這才取出茶具,為他斟茶。
她倒茶的動作倒是行雲流水,杜曇晝看在眼裡,沒有多說,拿起蓋碗就往嘴邊送。
直到一口熱茶喝下,注意到池醉薇驚訝的表情,杜曇晝才陡然醒悟——他為了莫遲,用蓋碗喝茶喝慣了,一時沒改過來。
「……失禮了。」他放下蓋碗,用手拭去唇邊的水珠。
池醉薇輕輕一笑:「公子和別的客人不一樣,就算在奴家這個伎子面前失態了,也不會惱羞成怒,大發雷霆。」
杜曇晝頓了頓,問:「那樣的客人很多嗎?」
「差不多吧。」池醉薇小聲說了一句,復又用手捂住嘴,露出一絲惶恐:「哎呀奴家這張嘴,怎能妄議客人是非!還請公子恕罪,要是讓媽媽知道了,奴家好不容易賺來的那點錢,又要被扣光了!」
杜曇晝把手豎到嘴前,做了個噤聲的手勢:「我不說,但作為交換,你也要告訴我一件事。」
「公子請講。」
杜曇晝想起伍睿傑衣服上昂貴的唇脂,和那疑似玫瑰水的香味,沉吟片刻,問道:「你們梧桐館的花魁是誰?」
池醉薇本來想聽聽他到底有什麼要求,一聽是問花魁之事,誇張地嘆了口氣,肩膀都塌下去:「又是她,你們這些人怎麼只知道鄔夜雪啊!樣貌奴家不敢說,可奴家的琵琶彈得可是館裡最好的,一點不比她差!」
「鄔夜雪。」杜曇晝重複了一遍:「你們的名字倒是都很文雅,她就是這裡最受歡迎的樂伎?」
池醉薇垂頭喪氣地點點頭:「是啊!奴家就說公子怎麼會選中奴家,原來是因為見不到她,才退而求其次啊。」
杜曇晝據實相告:「你誤會了,我從未聽過她的名字,只是隨口一問。」
池醉薇慢慢抬起頭,眼睛裡又有光彩了。
杜曇晝趁機問道:「你剛才說見不到她?為何見不到?難道她已為自己贖身?」
「贖身?」池醉薇搖搖頭:「在梧桐館根本不可能吧,客人給的錢都被媽媽拿去大頭——不對不對,不能說這些。」
她告訴杜曇晝,鄔夜雪沒有贖身,而是被城中富貴公子重金包下了,讓鄔夜雪只接待他一人。
杜曇晝奇怪道:「這麼喜歡?為何不將她納為妾室?哪怕只是個通房,也比在梧桐館賣笑強吧。」
池醉薇說不知,也許是人家家裡不同意。
杜曇晝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話外之音,問:「看來你知道包下鄔夜雪的人是誰,能否告知於我?」
池醉薇這個時候終於想起自己的身份了,她先是沖杜曇晝諂媚一笑,然後道:「公子要是想從奴家口中打探消息,是不是該給奴家一點茶水費呀?奴家講了這麼久,都口乾舌燥了。」
杜曇晝也不吝嗇,從袖管里取出錢袋,摸出一錠銀子放到桌上。
池醉薇拿了錢,眉開眼笑,把自己知道的一口氣全都說了出來:「包下鄔夜雪的,是富商伍鋮的長子伍睿傑。他在城裡也是個名人,從前從不踏足風雨場所,只喜歡在臨淳湖邊釣魚。可有一次,在廟會上見過鄔夜雪一眼後,他就轉了性子,魚也不釣了,三天兩頭往我們這兒跑。」
池醉薇還說,伍鋮治家也算嚴格,剛開始不知道之時便罷,後來不知從哪兒走了風聲,伍鋮老爺子氣得半死,帶著家丁衝到梧桐館來,說要砸場子。
後來還是在同為商賈的辛良遙的調停下,才平息了鬧劇。
自那以後,池醉薇有那麼幾日沒見過伍睿傑。
可沒過多久,風頭漸漸過去後,伍睿傑又出現在梧桐館。
這下他學聰明了,他直接把鄔夜雪包下來,不讓她接待別的客人。
每次來與她相會,都從後門偷偷溜進來。
鴇母見到這麼大手筆的客人,自然有求必應,和龜公一起為他打掩護。
池醉薇喝了口茶,說:「不過據我、而不是,據奴家所知,伍睿傑已經連續三日沒有出現了,他給的包身錢只到這個月底,要是再不來,鄔夜雪下個月就又要掛牌接客了。」
杜曇晝聽完,手撐在兩側,陷入思考。
這樣說來,伍睿傑領口的唇脂,應該就是鄔夜雪留下來的。
他家人遮遮掩掩的態度,也不是不能理解。
池醉薇見他不說話,抬眸打量起他來。
她看這位客官英姿風雅,不似凡人,談吐間頗具氣度,應該不是普通人。
遲疑片刻,她小心翼翼地問:「公子……奴家有件事,不知公子可願一聽?」
杜曇晝讓她但說無妨。
池醉薇湊到他跟前,想了想,又伸手去摸他的手。
杜曇晝猛地抬起胳膊:「好好說話,不要動手動腳。」
池醉薇一愣,別的客人來她屋裡,恨不得馬上就直奔正事。這人反倒奇怪,不摸她也就罷了,還不讓她摸。
轉念一想,也是,這公子長得這般貌美,明明是男子,卻比鄔夜雪還要美上幾分。
就這麼摸他一把,按理說她還得倒貼錢吧,想想還是算了。
池醉薇收回手,在他身邊坐得筆直筆直:「公子,我們梧桐館最出名的一道點心,叫做玫瑰漬櫻桃。櫻桃本就是稀罕物,而可食用的玫瑰也不易得,所以此物價格昂貴,只有最受歡迎的那些姐姐們,才會有客人點給她們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