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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「不要這麼緊張。」處邪朱聞抬了抬下巴:「把畫拿走。」
「是!」
士兵從侍者手裡拿過捲軸,卷也不敢認真卷,隨手往胳膊下一夾,逃也似的走了。
處邪朱聞坐在空蕩蕩的殿內,抬頭望著挑高的穹頂,不知在沉思什麼。
手邊,金色的鳥首權杖上,由紅寶石製成的鳥眼中,有猩紅的光芒一閃而逝。
縉京,皇宮川澤殿。
龍案前的木匣里,放著的正是曹世的人頭。
褚琮坐在龍椅上,放鬆地笑了:「總算是解決了一件大事,朕也能過個好年了。杜卿,你功不可沒,說吧,你想要什麼賞賜?」
杜曇晝拱手道:「為君分憂是臣職責所在,臣不敢居功,也無需獎賞,只要能見到陛下龍顏大悅,臣就心滿意——」
「杜曇晝。」褚琮一臉「別來這套」的表情:「你我之間,還需要如此惺惺作態嗎?你就說你想要什麼就行了,朕把醜話說在前頭,太麻煩的要求朕可不能答應。沒幾天就要過年了,你想一個就在這幾日內朕能給你辦到的事。」
杜曇晝有意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。
褚琮沒好氣地瞥他一眼,催促道:「別磨蹭了,朕還不了解你嗎?你肯定早就想好了,快說!朕還有一堆事要干呢!」
杜曇晝面露愧色:「臣慚愧,臣卻有一事,還望陛下允准。」
「講!」
出宮後,等在門口卻不是莫遲,而是那個搶了他半個包子還不愧不怍的杜琢。
今日早些時候,昌安濟商號的掌柜敲開了杜府的大門,說有東西要當面交給莫遲。
下人把他帶到莫遲面前,掌柜拿出一千兩銀票,說這是幾日前,懷寧郡主交給他的,讓他尋個合適的時機,送給莫遲。
懷寧的死訊尚未公開,掌柜並不知道斯人已逝,只對莫遲說,這是殿下賠給他修房子用的。
杜曇晝知道,莫遲嘴上雖然不說,其實還是很心疼他那被火燒過的三進豪宅,要不然也不會剛拿到郡主賠的錢,就帶著胡利回府去了。
莫遲的原話是:「我要回去看看怎麼修繕一番,順便檢查檢查我湖邊那塊地。」
杜曇晝心道,什麼湖邊的地,分明是擔心那幾箱埋在院子裡的錢。
也能理解,要是杜曇晝有三千兩黃金藏在自家院子裡,他也恨不得一天看上八回。
莫遲不在,正好方便他辦事,他上了馬車,對杜琢說:「去冷容府。」
「大人,小的沒聽錯吧?」
杜曇晝:「去冷容冷尚書府,沒錯。」
其實杜曇晝有一點沒有說對,冷容住的地方算不上府,頂多算是間帶小院的房子。
站在冷容家門口,杜曇晝覺得,這四品尚書令住的地方,還不如那個叫羅玉的人牙子家。
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地址,直到在門口見到了那頭被拴著的大青牛,他才確定沒來錯地方。
敲了敲門,不一會兒,駕車的馬夫……牛夫兼小廝兼管家,為他打開了家門。
杜曇晝遞上腰牌,道:「本官是來拜訪冷尚書的。」
牛夫轉頭進了門,不一會兒,就聽冷容的聲音在屋裡響起:「不見,他杜曇晝找我能有什麼好事?」
杜曇晝搖了搖頭,推開門,徑直走了進去,「冷大人,我都站在門口了,你還要給我吃閉門羹麼?」
不久後,兩個人一左一右坐在廳中——如果這個小得幾步路就能走到頭的屋子,還能被稱為「廳」的話。
牛夫和杜琢分別站在自己主人的側後,杜曇晝和冷容之間的方桌上,放了兩杯顏色淡得和白開水沒差的茶。
杜曇晝舉起杯,喝了一口,面不改色道:「冷大人家的茶葉真是別有一番風味,是我從前從未嘗過的滋味。」
冷容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:「那是因為本官在茶壺裡只放了點茶葉沫子,杜大人當然沒喝過。」
杜曇晝面色一僵,道:「冷大人真是坦誠。」
「杜大人,你想說什麼就直說,若是要秋後算帳,本官也不怕,隨時可以與你同去面見聖上。」
杜曇晝和緩道:「冷大人與我同為陛下的臣子,彼此之間無需如此劍拔弩張。我今日來,就是想告訴大人,您也是被曹世那賊人利用了,這不怪您。」
他都沒有自稱「本官」,算是把姿態放得相當低了。
冷容卻面無波瀾,不為所動。
杜曇晝也話鋒一轉,突然嚴肅了神色:「只是冷大人自視清高,從不參與黨爭,怎麼這次竟為了一個宰輔之位,甘願與曹世之流為伍了呢?」
冷容冷淡道:「本官的言行舉止,沒有必要向杜大人的解釋吧?大人若是想來興師問罪,怕是要白跑一趟了。寒舍簡陋,沒有能招待大人的,大人請回吧。」
清清楚楚地下了逐客令。
杜曇晝卻紋絲不動,他慢慢轉身,直直看向冷容側臉,「難道說,從前那個為官清廉、不慕名利的冷尚書,也要為宰輔之位折腰了?如此行事,你怎麼對得起當年沿街相送的百姓的?」
經驗老到的臨台侍郎,三兩句話,就能輕而易舉地將這位老臣激怒。
冷容也許意識到了,杜曇晝是在出言相激,但他還是縱容自己被激怒了。
「杜大人,本官倒是想問問,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入仕做官,到底是為了什麼?」冷容語帶指責:「是為了向陛下盡忠?為了百姓安樂?還是僅僅只是蒙父母蔭德,拿個官位在手,當做談資吹噓自身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