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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杜曇晝開口道:「堂堂一國郡主,為何要謀害護國大將?這個問題,你沒有問過自己嗎?」
呂淵如實道:「罪臣當時報復趙青池心切,縱然心裡有所疑問,卻也沒有、不願甚至不敢問,因為罪臣心裡隱隱有預感,殿下要做的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。」
「你倒是誠實。」
呂淵:「就算罪臣不說,大人想必也查得出來,罪臣又何必隱瞞。」
杜曇晝面沉似水:「繼續。」
接下來呂淵做的事,和杜曇晝猜想的幾乎如出一轍。
他先是騙唐達和包二運出空車,然後再找信得過的手下暗中偷出部分兵器,藏在壇山腳下的平房內。
他知道中心醉的老闆在此處有片葡萄園,倘若武器能在這裡被發現,查案的人不管是誰,都能自然而然地,聯想到那群焉彌人身上。
此後,再讓朱榮潛入趙府,偷得趙慎印章,暗地騙出馬匹,同樣藏於平房內。
馬和武器都在此,如此一來,趙慎就是說破天去,也無法洗脫與焉彌人勾結的罪名。
接著便是銀票,懷寧和朱榮一起,成功取出趙慎的三千兩銀子,交予呂淵。
呂淵前往中心醉,假借喝醉了酒,想借後院休息為由,將銀票藏在中心醉庫房。
最後是處理唐達和包二,唐達已然被殺,呂淵思來想去,重回中心醉,花錢收買了幾個夥計,讓他們把唐達的屍體搬進金沽閣。
「當然,罪臣把唐達的屍身裹在麻袋裡,那幾個夥計不知道裡面是屍體,否則絕不會願意做這件事。他們利用送酒之便,將裝有唐達的麻袋放進客房後,罪臣就悄悄潛進去,把唐達的無頭屍擺好,然後告訴了金沽閣的掌柜。」
呂淵裝作店裡的住客,說自己不小心見到客房裡有屍體。
金沽閣掌柜乍聽此事,嚇得魂飛魄散,若要被人知道客棧里出了命案,誰還敢來。
呂淵卻騙他說,他此前見過此人,似乎就是海捕文書上,一名叫唐達的罪犯。
他勸說掌柜道:「不如你直接去報官,就說店裡的客人疑似是逃犯,屆時不但能拿到一筆賞金,還能和官府處好關係,方便日後多行便利。」
掌柜被他一張三寸不爛之舌說服,照著他的說法,去報了官。
之後,呂淵讓朱榮把唐達的人頭藏進趙府,期待著不久後,待到一切事發,就可以來個鐵證如山。
呂淵嘆道:「其實一切本可以完全按照罪臣和殿下的計劃進行,誰知這其中出了兩個——不,是三個意外。」
杜曇晝冷冷道:「不如本官數給你聽,是哪三個意外:其一,你殺了唐達,卻讓包二跑了;其二,你將武庫失竊案上報兵部尚書曹世,本以為曹世會壓著不報,讓兵部內部暗中調查,沒想到曹世直接來找本官。」
「其三,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,你和懷寧即便算無遺策,也絕對沒有算到的一個人,他出現在了縉京。」
呂淵沉沉一嘆,像是被天命捉弄般,放棄似的搖了搖頭。
「……大人所言極是,罪臣與殿下百般推演,千番算計,唯獨沒有想到,那個名為莫搖辰的夜不收,居然現身在了京城。此人不僅身手高超,更是聰穎異常,而且與趙青池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,若不是他……唉,可嘆造化弄人啊……」
杜曇晝思索良久,又問:「在你因武庫失竊背責入獄後,包二於西龍璧坊現身,懷寧借出行之由,從禁軍借調了一支禁衛,他們本身就是懷寧的人吧?」
呂淵點頭道:「大人明察,那隊人馬原本是罪王褚思安的手下,褚思安謀反後,他們僥倖脫身,當殿下恢復郡主之位後,便將那群人安置入禁軍之中,必要時拿來為己所用。」
「包括那個假裝成柘山關守軍的嵇燃,也是你們的人?」
呂淵說:「是,當初在官道上假意刺殺他的,也是郡主派來的禁衛。郡主知道此事交由您調查後,便想出此法,想要在您面前把戲做全了。」
說起官道刺殺,杜曇晝馬上想起曾遂。
他問呂淵:「郡主手下,是否有個跛腳之人?他也是禁衛嗎?」
呂淵閉上眼睛想了想,道:「的確,罪臣想起那人了,那人的名姓罪臣不得而知,只是郡主對他頗為信任,聯絡多方人馬,經常需要傳信,每次都是由此人負責傳遞來往信件,可見是深得殿下信任的。只是他並不在禁軍之中,行蹤也十分詭異,罪臣只瞧得出他絕非常人,卻不知他的真實身份。」
杜曇晝抱著手臂,靠在椅背上,閉目沉思。
少頃,他驀然睜開雙眼,傾身坐起,問呂淵:「你與郡主多次會面,不可能次次都在她府中。她聯絡禁衛舊部,也不可能直接闖到禁衛軍營里。你們除了郡主府外,定然還有別的聯絡點,在哪兒?」
呂淵遲疑片刻,嘆道:「大人真是心明眼亮、明察善斷,大人所言甚是,懷寧郡主的母家在謀反案後也被抄家,遺留下來的荒宅至今無人居住,殿下與眾手下的會見,多安排於那處荒院。」
莫遲宅中。
莫遲盤腿坐在地上,杜曇晝的手虛虛護在他背後,「我趕到了那處荒宅,帶人搜索到了地牢,見到了刑房裡的血,猜測你可能到過那裡。你說過曾遂有危險,如果那些血不是你的,那就極有可能是曾遂的。」
杜曇晝看著他說:「你不會對曾遂見死不救,地牢里的人想必是被你殺的,你帶著一個受了傷的人,最後可能是來臨台或者回杜府,但這兩個地方都離得太遠,在你心裡,離得近又勉強算得上安全的地方,就只有你的這處豪宅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