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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莫遲似乎不忍拆穿,小心翼翼地問:「那個時候,知道我們要去壇山的人,都有誰?」
杜曇晝心裡早就有了懷疑的對象,莫遲一問,他立馬道:「你也覺得會是……?!」
莫遲停頓片刻,說:「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,所以我想扮作胡人,混進西龍璧坊,接近包二,從他口中探得實情,同時設法找到曾遂。」
杜曇晝捏了捏眉心,英挺的劍眉緊蹙:「你只管去做,而我會從趙府下手,找出那個偷出家信的眼線。」
半個時辰後,趙府。
所有人都被軟禁在房中,連下人也不例外,杜曇晝給翊衛驗過腰牌,翊衛才打開了緊鎖的木門。
這扇門後是下人們住的小院,杜曇晝帶著杜琢進去一一看過,沒找到莫遲畫上的那個人,於是叫來了同樣被關著的管家。
趙府的正廳被杜曇晝臨時當做審問所,管家撲通跪在他面前,等待著他發落。
杜曇晝讓杜琢把莫遲的畫給他看。
「此人你可見過?」
管家忙道:「見過,見過!此人是趙府的小廝,負責公子書房內的灑掃!」
「他身在何處?」
管家說:「趙府被封是晚上的事,那天下午,此人就突然不見了。當時草民還以為他偷了府里的東西跑了,帶人在書房裡清點了一番,沒發現丟了什麼貴重東西,便沒有繼續追查他的下落。」
「跑了?可有留下行裝?」
管家:「怪就怪在這裡,他所有的行裝都沒帶走,全都留在了府里,連存的一袋子碎銀都沒帶,倒像是……落荒而逃。」
「把他所有的東西都帶到堂上來,本官要一一查驗。」
不久後,那小廝的所有隨身之物都鋪在正堂的磚石地上。
杜曇晝俯下身,一件件看過。
小廝的物品不多,多是些七零八碎的東西,唯有一件短打上衣引起了杜曇晝的注意。
他把衣服拎起來,對著陽光細看,在衣袖上發現了幾個墨色的斑點。
用手摸了摸,斑點的位置有些發硬,湊上前仔細一聞,能聞到墨汁獨有的怪味。
杜琢問:「大人,是什麼?」
「是墨水,他只負責灑掃,又不負責侍弄筆墨,衣袖上怎會有墨水?」
杜曇晝冥思苦想半刻,突然似有所察,當即對管家道:「趙慎的書房在何處?」
趙慎書房內,管家指著桌上硯台和墨條說:「這就是公子常用的墨,硯台據說是先皇賞給趙將軍的,公子十分喜愛,而墨條產自暉州名家之手,價格不菲。」
「杜琢,研墨。」
杜琢在硯台上倒了幾滴水,將墨條不斷來回摩擦,很快,濃黑的墨汁漸漸析出。
杜曇晝俯身一嗅,與小廝袖子上的墨汁氣味完全不同,是一股典雅的墨水清香。
他問管家:「此人在趙府還負責寫字?」
管家否認道:「不曾聽聞他會寫字,下人里識字的都不多,更別說寫字了。」
杜曇晝似有所悟,對杜琢道:「帶上那小廝的衣服與這方硯和墨條,隨本官回臨台。」
從趙慎的書房出來,杜曇晝瞥了眼東面的小院,無意問了句:「那是什麼地方?」
翊衛說是趙慎的寢院,趙夫人就軟禁在那裡。
彼時懷寧設法接出趙夫人後,將一個身形樣貌與她類似的侍女打扮成她的模樣,悄悄送了進來。
杜曇晝隨口一問:「趙夫人狀況如何?」
翊衛道:「成日都待在房中,沒什麼異常。」
杜曇晝點點頭,吩咐道:「她身懷六甲,你們平日巡視,儘量少接近,以免驚擾到她。」
「是。」
臨台官署,杜曇晝找出趙府家信,湊到紙上深深一聞,味道與小廝袖管上的一模一樣。
「果然如此!這些家信不是趙青池父子寫的,是這小廝模仿字跡偽造的!」
杜琢驚詫道:「這人究竟是誰?竟能將筆跡模仿得如此相似?」
「立刻帶畫工去趙府,畫出此人的樣貌,在縉京連同京畿地區全域下發海捕文書,文書上要寫明,此人極有可能曾是代筆先生!」
民間百姓常有不識字的,有時與家人親友來往通信,自己寫不了,便去街頭巷尾尋代筆先生代為書寫。
代筆先生多為落魄書生用以謀生的職業,有許多進京趕考後落榜的書生,為了節省費用,會住在京畿的郊縣中,靠代人寫信賺取一點閒錢,支撐自己繼續讀書,以參加下一次科舉。
由於皇帝喜愛書法,他們大多極善文墨,一人能寫出好幾種不同的筆體。
這樣的人想要模仿他人字跡,只要稍加練習,便能以假亂真。
杜曇晝看著手中的信:「我有預感,海捕文書一旦下發,我們很快就會抓到他了。」
西龍璧坊。
莫遲的頭髮依舊束在腦後,不同的是,他將部分髮絲編成了一縷三股辮,同其餘頭髮綁在了一起。
這是很常見的胡人未婚男子的打扮。
他身上穿的也不是大承人的中原衣物,而是左衽的胡服。
西龍璧坊住著的,除了富有的胡商,還有不少來縉京謀財的平民胡人。
他們大多給富商們當隨從做護衛,或者幹些力氣活。
此時此刻,莫遲就混在一群等活的年輕胡人男子中,面無表情地干嚼著胡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