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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衛六驀地挺直上半身,雙手抱拳,苦苦哀求道:「這就是全部的經過,草民一星半點都沒有遺漏,絕無半句虛言!至於大人所說,什麼構陷大官什麼的,草民是一件也沒有做過啊!」
杜曇晝銳利的目光將他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,「衛六,你要知道,如果你膽敢二度欺瞞本官,本官可就不會輕饒你了。」
「草民不敢!草民如有弄虛作假,天打五雷轟!」
杜曇晝沉默半晌,終於嘆了口氣,緩和了臉色,語帶同情道:「看來你也是身不由己,罷了,京中貴人你一個都吃罪不起,行事時偶爾有些紕漏,倒也不是什麼大事。只是以後萬不可在重要之事上說謊,若不是本官在此,你早就被人拖進大獄嚴刑伺候了。」
杜琢對杜曇晝的突然變臉早已熟悉無比,這都是杜侍郎在臨台幹了這麼多年的經驗之舉。
找到了明確的線索,就要藏到最後才亮給犯人看,這樣才能一擊制敵。
沒尋到確鑿的證據,就一定要裝出成竹在胸的樣子,騙得犯人自行吐口,再根據對方的供述推測案件經過。
面對衛六這樣的平民嫌犯,要先嚇再哄,先把事態說得很嚴重,嚇得這些人不得不招,再出言安撫,讓嫌犯對他,乃至對朝廷都感恩戴德、不計前嫌。
這一招只對沒見過世面的老百姓有用,面對大官就是另一套審法了。
見到衛六感激涕零地給杜曇晝磕頭的樣子,杜琢在心裡暗暗搖頭。
要是他犯事,絕對不要栽在杜侍郎手裡,否則就是貔貅,也要給杜曇晝八棍子打出屁來。
寫完了供詞的最後一個字,杜琢把供狀遞到衛六面前。
杜曇晝說:「在上面簽過字畫完押,這裡就沒你的事了。」
衛六寫下大名,又按下了一個通紅的手印。
回城路上,杜曇晝心事重重,眉宇間神思凝重,一點也沒有找到破綻的輕鬆之感。
杜琢試探道:「大人是在為行動泄露一事憂心?」
「你反應倒是快?」杜曇晝斜眼看他。
杜琢不好意思道:「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——不是,是近朱者赤!小的在大人身邊久了,自然也能有所長進。」
「你哪裡沒吃過豬肉?」杜曇晝不滿地瞪他一眼,「那你倒是說說,我在憂心什麼?」
杜琢:「馬並不是趙慎自己帶走,而是有人拿到他的馬票後,以他之名領走的。能偷的馬票這種東西,那人必定和趙慎關係極近,說不定真就是他身邊的小廝。」
「而那些人帶走馬匹後,又得知大人曾去馬場調查,擔心會露出馬腳,在大人離開後,急匆匆將印章從趙府盜出,送到馬場來讓衛六蓋上,這說明那些人對大人的行蹤也很了解。」
杜曇晝點點頭:「說得不錯,不僅趙家有內奸,就連我身邊也有內鬼,我們雙方的一舉一動都在那群人的掌握之中。」
他頓了頓,眉心擰出深深的川字紋:「但還有一件事,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——當初他們帶走馬時,沒有蓋章,說明那時還沒有偷到趙慎的印章,是三天前才偷到手的。」
「但三天前,趙慎早已入獄,趙家上下全都軟禁在府,由翊衛嚴加看守。那麼,那個偷印章的人,是如何將印章送出府的?」
杜琢一怔,全身上下驟然一陣戰慄。
杜曇晝眼眸深深,似是有了猜想。
一個時辰後,馬車剛在臨台門口停下,就有掌固跑出來向他傳信。
「侍郎大人,宮裡有人來了,在偏廳等您。」
杜曇晝幾步走進偏廳,見椅上坐著個青色內侍衣袍的人,忙走上前道:「公公久等了,本官外出查案,不知公公在此。」
這個七品的小太監是杜曇晝在宮裡的眼線,但凡宮中有什麼和他有關的大事,他都會借著傳令之名,前來暗中告知杜曇晝。
杜琢眼疾手快,立刻送上幾個金錠。
小太監接過,向杜曇晝拱了拱手:「多謝侍郎大人慷慨,奴才今日見冷容冷尚書帶著一幫文臣,綁著一個男子進了順泉殿。」
「冷大人綁了一個人還進了順泉殿?就算他要進宮告御狀,為何不去川澤殿?」杜曇晝奇怪道。
小太監:「陛下在川澤殿召見馥州刺史,像是有什麼大事,屏退了所有宮人,從天亮談到了現在。」
「陛下召馥州刺史進京了?」杜曇晝更為疑惑。
時值年關,皇帝體恤眾地方大臣,很少在這種時候召他們進京。
畢竟山高水長,從馥州到縉京走個來回,可能就要趕不上過除夕了。
小太監說:「此中緣由奴才就不得而知了。奴才這次出來,是想告訴大人,冷尚書綁進宮的那位,好像就是您新雇來的、那個叫莫遲的護衛。」
第22章 「杜曇晝,你竟敢常服闖宮?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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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天清晨,莫遲離開杜府後,腦中浮現了最後在平房牆角見到的記號。
那串用蘆管筆寫就的字跡,標明了兩個地點:一是西龍璧坊,二是西南角。
龍璧坊是京中胡人的聚居地,因為緊鄰城牆根,而城牆上又刻有龍的圖案,得名龍璧坊。
東坊是城內最大的生意坊,京中大多數胡人都在此地行商。
而西坊則多為住宅,胡人多居住於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