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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「看來趙青池果然是被構陷的,只是,只憑這點無法洗清他的嫌疑之身,還有哪裡能找到他們留下的蛛絲馬跡呢……?」
杜琢提議道:「當初是兵部尚書曹世親自來臨台上報失竊案,大人覺得,幕後主使有沒有可能是他?」
杜曇晝雙眼微眯,片刻後,道:「曹世是四品大員,不好查,但是你別忘了,還有一個人也能調動武庫護衛。」
「誰?」
「武庫員外郎,呂淵。」
杜琢來了精神:「呂淵因看管武庫不利,被陛下下旨關押,人就在臨台監獄,小的現在就去將他提出來,交由大人嚴審!」
「不。」杜曇晝搖了搖頭,說:「單憑這點證據,既不能定他的罪,也不能迫使他吐露實情,我還需要更多的線索。」
朔風乍起,吹得杜曇晝遍體生寒,後背手臂的新舊傷口都在刺骨的冬日清晨中隱隱作痛。
杜曇晝只覺一夜沒睡的大腦糊塗一片,粘稠得像是一團漿糊。
這樁樁件件異事中,仿佛有千頭萬緒,讓他想縷出一條來都不知從何下手。
杜琢忽然出聲:「大人,既然武器不是趙慎偷的,那麼,那二十三匹馬的出現,是否也是別有隱情?」
杜曇晝倏地抬起頭,眼前的亂局依舊黯淡不清,但昏暗中,似乎有個角落透出了細微的光線。
與此同時,皇宮川澤殿。
冷容站在龍案前,問:「陛下,臣聽聞,武庫失竊案仍有調查不清之處?」
「是啊。」皇帝從奏摺中抬起頭來:「聽說協助趙慎偷運武器的看守有兩個,目前只找到其中一人的屍身,另一人始終不知所蹤。朕已經命兵部尚書曹世徹查此事,冷尚書不必擔憂。」
冷容拜了一拜,向他請示道:「臣近日為趙青池謀反案憂心忡忡,甚至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,此時尚有亂臣賊子沒有歸案,臣著實放心不下,還請陛下同意,讓臣協助高大人一同查案。」
「查案?」皇帝詫異道:「冷大人不是正經八百的文士,考科舉出身的嗎?朕從沒聽說你還會斷案。」
冷容一拱手:「臣雖不敢自稱通刑律,但也算是熟讀大承律法,而且臣虛長高尚書一些年紀,即便在斷案時幫不上忙,也能在其它地方予以補充,古往今來的聖人皆言——」
「好!」皇帝猛地抬起手:「好,好!冷愛卿有為朕分憂的臣子忠心,朕理應體恤,你既想去那便去,不過冷愛卿還是要以自身為重,辦案容易遇險,你且善顧自身,不要莽撞。」
冷容謝過皇帝,卻還是站在原地不走。
皇帝剛低下頭又抬了起來:「冷大人還有事?」
冷容弓著背站在案前,低頭不語。
皇帝立刻反應過來,他是在等他的旨意。
「冷大人。」年輕的皇帝哭笑不得,「朕金口玉言,說出的話就是口諭,你待會兒直接去兵部找曹世,就說朕同意你協助調查,難道他還能把你趕出去不成?!」
冷容不為所動,垂眸道:「陛下,律令不能廢,若是人人都不按規矩做事,那祖宗傳下來的禮法又有誰來遵循?豈不是又要重現古時的禮崩樂——」
「朕寫!朕現在就寫!」皇帝把手裡的奏摺一扔,招手讓小太監準備紙筆。
不久後,冷容拿著皇帝親手所寫的聖諭,離開宮城,到兵部官署找曹世去了。
晚膳時分,杜府正廳。
圓桌上擺了一桌子菜,莫遲卻不動筷,只冷臉看向杜曇晝,質問道:「不是說要在府里休息嗎?怎麼我一睡著,你就偷偷跑出去了?害得我午飯都是一個人吃的。」
杜曇晝輕笑:「一個人吃飯有什麼不好?你不是老嫌我囉嗦嗎?」
「一個人吃也就罷了。」莫遲悶悶地拿起筷子,道:「可是你府里的下人非要看著我吃飯!我說我不用人服侍,他們就在旁邊站著,一句話也不說,就站在我身後看著!我想站起來夾菜,覺得好像有點失禮,我啃雞骨頭稍微發出了點聲音,又怕被人說我吃飯響動太大!你們這些京城裡的文人規矩太多,連下人都一板一眼的,搞得我都沒吃飽!」
杜曇晝抬了抬眉,沒吃飽嗎?他怎麼聽說莫遲一個人就啃了半隻雞,干光了兩碟子菜,還吃了三張大餅。
莫遲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裡,大嚼特嚼道:「總之,我今天在你府里待了一天,壓根沒事做,除了吃飯就是睡覺,從記事起,我就沒過過這麼閒散的日子。我背上的傷好多了,明天我必須要去找曾遂了,晚一天,他可能就多一份危險。」
杜曇晝奇道:「他都替人殺人越貨了,你還這麼關心他?」
「當然。」莫遲拂去臉上阻礙他吃飯的髮絲:「因為他曾經是我的夥伴。」
因為接連受傷,莫遲的臉色不太好,總是蒼白而沒有血色,他身形勁瘦利落,臉卻沒有瘦得皮包骨,反而還存著一點肉,按下去還會彈手。
吃飯時,他的唇色會露出難得的紅潤,眼睛也會比平時亮得多。
這種時候的他,看上去甚至年輕了許多,不再是平素冷漠狠厲的夜不收,而是慢慢變回了一個尋常的二十歲年輕人的模樣。
杜曇晝夾了一筷子魚肚,放進他碗裡。
莫遲在大快朵頤中,忙裡偷閒瞅了他一眼,又很快把臉埋進飯碗裡。
莫遲出生成長在關外,那裡山河寂寥、物產貧瘠,想來食物也不豐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