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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    莫遲比他還懵:「什麼洗茶杯?茶葉還要洗??」

    莫遲用的杯子,是一隻有底碟有杯蓋的圓形茶杯,這種杯叫做蓋碗,是用來洗茶的。

    杜琢顫抖著伸出手指,指著茶盤邊緣放著的幾個小圓杯,難以置信地顫聲問:「大人,您是不是受傷後疼糊塗了?您手裡拿著的分明是洗茶杯,這些才是飲茶杯啊!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掩面不語。

    莫遲差點就要從坐榻上站起來了,把筷子往桌上一拍,忿忿不平道:「那杯子還沒拇指大!能喝幾滴茶啊?我看拿來餵鳥還差不多!」

    杜琢滿臉只寫著四個大字:無、語、問、天。

    「大人!大人您評評理!」他哭喪著臉找杜曇晝求助:「這人是個武人,他蠻不講理啊!小的是秀才,啊不、家臣遇到兵,本就有理說不清,現在莫遲這個軍爺無理也要攪三分,小的辯不過他!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默默放下了捂臉的手,做作地咳了幾嗓子,正色道:「什麼洗茶杯?這茶葉這麼幹淨還用洗?你指的那些小圓杯,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,喝上滿滿一杯都不夠潤嗓子,還是這種蓋碗喝茶方便,以後杜府上下就用蓋碗喝茶了。」

    「……啊?」杜琢呆住了。

    莫遲以獲勝者的姿態,朝他得意地一挑眉。

    杜琢欲哭無淚,莫遲才來幾天,他的地位就直線下跌,也許過不了多久,他就要被杜曇晝發配到後院灑掃去了。

    莫遲吃飽喝足,抹了抹嘴,站起來就要走。

    「幹什麼去?」杜曇晝叫住他。

    莫遲回過頭來,正欲開口,想到杜琢還在,輕輕瞥了他一眼。

    杜琢炸毛了:「我可是大人最信賴的家臣!從小和大人一起長大的!大人有什麼事都不避諱我,你有什麼秘密難道還要——」

    「杜琢。」杜曇晝打斷他的控訴:「你先下去吧。」

    杜琢帶著一臉受傷,捂著心口跑出去了。

    莫遲確定他消失在門外,才說:「平房裡不是發現了曾遂留下的記號嗎?他有危險,我要去找他。」

    「不許去。」杜曇晝色厲詞嚴:「你不要命了,受了那麼重的傷,還有心思擔心他的安危?」

    莫遲不滿道:「哪裡重了?這種傷我以前經常——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眼尾一壓,眉心緊皺,整個人就像國子監里最苛刻的老學究,下一秒就要讓莫遲伸出手來打板子了。

    「你今天哪兒都不許去,留在府里好好養傷,我已經跟門口的侍衛說過了,決不允許你出大門一步。」

    莫遲咕噥道:「……你以為我會從正門走嗎?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眼睛一瞪,莫遲心虛地低下頭。

    莫遲從小最討厭背書,連帶著最害怕鄉下義塾里的夫子,見杜曇晝馬上要開始長篇大論,立刻拖著長音告饒道:「好了杜夫子!我曉得了!我這就回房休息,不睡到吃午飯的時辰絕不起床,滿意了吧?」

    莫遲擺了擺手,帶著滿身厚厚的繃帶,乖乖回房睡覺去了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在主屋內安安靜靜地吃完了早飯,估摸著莫遲已經完全熟睡了以後,才叫下人來收走餐具。

    杜琢原本正心灰意冷地坐在廊下拔地上的野草根,忽然見杜曇晝從房裡出來,遠遠對他道:「杜琢,走,跟我出趟門。」

    杜琢一蹦三尺高,樂顛顛地跟了上去,協同大人辦事,還是他杜琢更為可靠,至於什麼莫遲莫搖辰,就讓他在府里睡大覺吧。

    「大人,咱們去哪兒?」他興致勃勃地問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大步走出府門:「去臨台。」

    臨台後院裡,杜曇晝蹲在地上,按了按泥土,硬中帶軟,和武器失竊那日、兵部武庫外的土地硬度十分相似。

    雜役找來一輛木板車,又從馬廄里牽出了一匹馬,將拉車的車架套上去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指揮道:「坐兩個人上去,就從那裡出發,慢慢地將車趕過來,記住,務必要在我按過的這個地方留下車轍。」

    兩個雜役坐上木板車,其中一個輕輕拍了拍馬屁股,馬拉著木板車慢悠悠駛過杜曇晝指定的地方。

    車輪經過後,杜曇晝彎腰查看車痕的深度。

    「果然。」他用手指比了比,道:「和當時車轍的深度幾乎一致。」

    杜琢不明所以:「那又如何?這說明什麼?」

    「說明當時從武庫駛出去的木板車,應當是輛空車,兵部的武庫根本沒丟兵器,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謀劃的。」

    杜琢驚道:「誰會這麼做?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思索道:「一切要從唐達和另一護衛離開武庫說起,他們二人是武庫看守,不可能隨隨便便將庫房內的武器運出去,所以暗中策劃失竊案的人,應是通過某種方式騙了他們,讓他們趕著一輛空的木板車前往某地。等他們到達目的地後,再將二人殺之,如此便可偽造出兵器是由他二人盜走的假象。」

    杜琢也恍然大悟:「明白了!然後他們再將宣稱被盜的武器暗中送往壇山腳下,如此便可誣陷趙慎。反正唐達二人已死,死無對證,誰都查不出來!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眼中閃過一絲陰冷之色,「之後便是讓武庫失竊案發,接著上報臨台,再由我親自出面查案,最終查到壇山腳下的平房,查出趙慎『暗中私藏』的武器和馬,這樣便能為趙青池父子謀反案釘上關鍵的一環。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看向陰沉的天空,今日似乎不會有陽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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