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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莫遲面不改色,踹開房門就走了進去。
「小心些。」杜曇晝跟在身後念叨:「萬一裡面有人埋伏呢?萬一有暗器呢?不是所有的門都要用腳踹開的,人家又沒上鎖,好端端地被你踹一腳——」
莫遲用刀從地上挑起一塊黑乎乎的東西,唰地伸到他眼前。
「什麼東西?」杜曇晝問。
莫遲面無表情:「馬糞。」
杜曇晝:「……」
杜曇晝掩鼻大退一步,瓮聲瓮氣地說:「就算不想聽我說話也不用這樣吧。」
「不是啊。」莫遲一臉平靜:「我是想說,你看它硬中帶軟,幾乎沒有任何氣味,顏色不深不淺,這說明什麼?」
杜曇晝緊緊皺著眉,簡直難以直視,特別是見到那把價值千金的長刀上挑著一坨……的時候,腦子裡只有四個大字:暴、殄、天、物。
他搖頭震驚道:「我真沒想到,你居然對這種東西還有研究?這有什麼顏色深淺之分嗎?」
莫遲理直氣壯:「跟蹤焉彌大軍的時候,我們經常憑藉沿路的馬糞判斷他們的人數和糧草情況,如果馬吃的是鮮草,這東西就是綠色的,如果——」
「打住!我好歹也帶過兵,知道……的顏色,我只是沒料到你居然能說得那麼頭頭是道,我——」杜曇晝搜腸刮肚了半天,最後只能放棄般道:「罷了,你只說你發現了什麼。」
莫遲一甩刀,道:「抓到馬倌那日,他說他是四天前把馬運來的,從那天到現在又過了幾日,這些東西早就應該凍硬了。可是我剛才看過,地上的馬糞看起來最多是三四天前留下的,所以那馬倌說謊了。」
杜曇晝明白他的意思:「你是說……馬是後運來的,武器才是最先轉移進來!」
「那馬倌為何要說謊呢?」莫遲思忖道:「這種事情他不應該記錯,因此我猜,他根本不是負責在這裡照看這些馬匹的,焉彌人本身就擅長養馬,何須要尋一個趙府的小廝來照料?」
杜曇晝精神一振:「假如趙家父子真的是被陷害的,那麼這個小廝也是用來構陷趙慎的一環,他故意在我面前做了偽證,就是為了引導我們去懷疑趙慎。」
莫遲點點頭。
暗無天日的馬房中,跳動的火光在牆上投出憧憧人影,杜曇晝與莫遲對視一眼,感到後背一陣涼意。
莫遲舉起火把,轉身繼續往裡走,「去隔間吧。」
平房最深處,是間狹小的隔間,當初翊衛就是在這裡發現兵部丟失的武器。
如今隔間內除了四處散落的乾草,空無一物。
舉著火把在裡面轉了幾圈,二人並無任何發現,準備離開之際,莫遲餘光無意中一掃,驀地在最角落的牆根底下掃到一串記號。
他飛快走上前去,掃開礙事的乾草,露出牆上寫的全部內容。
「這是什麼?」杜曇晝蹲下身細看。
牆上的字跡非常細,不像是毛筆所寫。
「是蘆管筆寫的。」莫遲看出他的疑問,沉聲道:「在關外時,傳信如用毛筆,還需有硯台研墨,使用非常不便,於是夜不收便收集蘆管,製成筆後用來書寫。」
杜曇晝聽說過蘆管筆之名,尋常毛筆使用竹子做筆桿,竹子只生長在大承國內,西域諸國都無法種植。
大承和焉彌關係惡化後,通往其餘西域小國的商路多遭破壞,竹子運不過去,西域胡人就發明了蘆管筆。
蘆管中空,一頭可以吸墨,另一頭削尖當做筆頭,書寫時雖不如毛筆爽利,但無需準備墨汁和硯台,出行時使用極為方便。
後焉彌也開始大量使用蘆管筆。
杜曇晝曾經試著用過,只是握筆姿勢與拿毛筆時完全不同,筆尖來回劃在宣紙上,用不了幾筆就把紙劃破了。
杜曇晝著實用不慣,很快就棄之不用了。
此時,他看著牆角那串鬼畫符一樣的記號,問:「這是焉彌語嗎?難道是那群焉彌人留下的?」
「不是。」莫遲嘴角緊抿,下頜繃緊:「這是夜不收專用的文字,是曾遂留下的。」
他指給杜曇晝看:「這是縉京城內的一個地點,這是曾遂的名字,而這……是他寫下的求救信號。」
他轉頭看向杜曇晝:「曾遂有危險,而在京城的夜不收除了他,就只有我,他是在向我求救。」
杜曇晝捏了捏眉心,難掩疲倦:「曾遂明明是趙慎的人,如今趙慎被人抓了,他怎會有危險?難道……他就是那個趕車人?他察覺到不對,故意讓馬車偏離道路,在田地里留下車轍?」
「嗯?」莫遲目不轉睛看著那些記號,突然疑惑道:「這是——」
啪嚓!
隔間外傳來異樣的響動,杜曇晝劈手奪下莫遲手裡的火把,連同自己的一起扔到地上踩滅。
從隔間門板的裂縫望出去,平房裡一片漆黑,似乎什麼都瞧不見。
但只要稍微留心再多看一小會兒,等眼睛適應了黑暗,就能見到幾個人正半彎著腰,持刀摸索而來。
見到他們手中隱約的彎刀形狀,杜曇晝一個激靈:「是焉彌人!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?!」
第16章 莫遲也只有一個字: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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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遲用力插上隔間的門栓,低聲罵道:「真是陰魂不散!」
杜曇晝緊貼在他身後,從門板的破洞向外看去:「估計有三、四……六個人,我們怎麼打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