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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    第15章 杜曇晝腦子裡只有四個大字:暴、殄、天、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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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  縉京城,某處民宅內。

    曾遂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,望著搖曳的燭火出神。

    窗外突然傳來腳步聲,他當即翻身下床,吹滅蠟燭,同時從枕下抽出匕首,警惕地望著門口。

    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:「是我。」

    「主人?」曾遂放下了刀,打開木門,「您怎麼親自來了?」

    那人說:「有件事我要和你面談才行。」

    曾遂讓開路,把那人請進來,隨手點燃燭火:「主人有何事吩咐?」

    「我知道有點為難,所以專程上門來麻煩你,就是想問,你們夜不收是不是有自己的聯絡方式?」

    曾遂頓住。

    夜不收在關外潛伏,最重要的任務,就是把焉彌人的敵情送回關內。

    為了不暴露身份,也為了將刺探到的情報保密,夜不收內部創造了專用的文字,這套文字數量不多,大多都是表達時間、地點、行軍人數和目的等,能夠將焉彌人的動向定位給柘山關守軍的語言。

    當然,還包括表達自己身份暴露、被關押的地方,以及向大軍求援的信息。

    當年,曾遂被抓後,莫遲就是看到了他留下的求救消息,一路追過去,最終才將他從焉彌人手裡救了出來。

    這種文字只有夜不收才能使用,也只有他們才能學習——這樣規定,除了軍機情報需要保密的緣故外,還因為這種文字是他們保命和求生的最後手段。

    曾遂當時被救回柘山關,又因傷勢太重被轉移到毓州城內療傷,大半年的治療後,他的皮外傷是恢復了,可兩條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,落下了病根。

    更重要的是,由於身份暴露,他不可能再繼續當夜不收。

    按照大承律法規定,夜不收因傷歸田,終生免除徭役賦稅,可以遷戶入縉京,同時還會獲得一筆不菲的賞銀。

    但這筆賞銀的數量,遠沒有多到可以用一輩子的地步。

    曾遂帶著無法痊癒的腿傷回到縉京,眼看賞銀越用越少,便想方設法賺錢謀生。

    他是個跛足,想去賣力氣,沒人願意用他;想去干點不費體力的活,他又大字不識幾個,連替人抄書寫信都做不到。

    日子久了,賞銀花完了,賃房的錢也付不起了,被房主趕出了家門,只能窮困潦倒地在街上流浪。

    白天像乞丐一樣倒在街邊,偶爾有好心人給幾塊銅板,晚上就去撿飯館的殘羹剩飯吃。

    就在曾遂以為自己以後只能悽苦地餓死在路旁時,他的主人收留了他。

    主人詢問他的來歷,得知他是夜不收後,也不嫌棄他走路不便,讓他當了自己的護衛。

    沒想到曾遂陪同主人在京中行走得多了,腿傷竟一天好似一天,幾個月後,居然慢慢恢復到了原先的八成功力。

    見到腿腳靈便了許多,主人就開始把一些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做。

    比如幾日前,他就接到命令,帶領一撥人於城外官道上行刺。

    曾遂對主人感恩戴德,甘心為其赴湯蹈火,他什麼事都願意做,只是今夜,面對主人提出的要求,他遲疑了。

    主人看出他臉色不好,趕忙解釋道:

    「不需要全都告訴我,只需要教我幾個詞語就夠了,我也沒有別的意思,就是覺得好奇。而且我一直認為,你們的文字定然十分凝練,沒有多餘的詞句,說不定日後的任務中,我們也可以以此聯絡。」

    曾遂再三猶疑,最後還是答應了對方的請求。

    「……您對我有救命之恩,我當為您肝腦塗地,可我夜不收的兄弟在塞外,乾的是天底下最危險的活,我可以寫給您幾個字,但不能告訴您太多。」

    主人驚喜道:「多謝多謝!只要幾個最簡單的詞語就好,我都想好要學什麼了。」

    與此同時,壇山腳下。

    林吳兩位縣公的田地里,杜曇晝和莫遲兩個沒種過莊稼的人,眼下正站在田壟上,舉著火把彎著腰,分析地里的車轍究竟是不是故意留下的。

    莫遲:「此處是第一次踩踏形成,左前方大約五丈外,是第二次的時候造成的。」

    「嗯……」杜曇晝借著火光,來來回回查看此處的車輪痕跡:「我用手指比過,這裡比那處要淺半個指節,如果是不小心留下的,那麼這次運的東西,比第二次要輕得多。」

    「按照常理來說,應當是先運的武器,再運的馬匹,可這就跟那馬倌的供詞不符了。」

    杜曇晝:「還有一個問題,這裡離馬車正常行駛的道路並不近,假如是馬夫夜深沒看清路,不慎將車輪陷進田地里,那麼車轍應該就在道路邊緣,而不該在這麼遠的地方。」

    「所以當時你在查看田壟時做出的判斷是正確的。」莫遲道:「這兩處車輪印記,應當都是趕車人故意留下的。」

    「為什麼呢?」杜曇晝百思不得其解:「難道趙慎手下出了叛徒?故意留下線索以待後人發現?」

    莫遲張了張嘴,沒有說話。

    杜曇晝直起腰,「去那間平房吧。」

    夜色里,平房突兀地立在原野中。

    上次來,尚是青天白日,還不覺得。

    這次二度造訪,望著面前有門無窗的泥土房,杜曇晝心中沒來由地一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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