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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杜曇晝:「然後殿下您就趁機把趙夫人帶出了府?殿下真是膽大,萬一被聖上知道,您就不怕……?」
「怕!本宮當然怕!」懷寧激動道:「可世上誰也沒有比本宮更明白被軟禁的痛苦!趙夫人今日接連受驚,本宮擔心她的安危,只能鋌而走險了!」
杜曇晝神情嚴肅:「若是趙夫人身體真有不爽,可以隨時傳信出來通報,下官相信陛下不會如此無情,連大夫都不准請。」
「隨時通報?不見得吧。」懷寧面露嘲諷:「杜侍郎沒被軟禁過,所以不了解,別說通報了,真有什麼事的時候,連張求救的紙條都送不出去,更別說請大夫了。」
杜曇晝突然反應過來。
懷寧曾因父親牽連進謀反罪,被沒入宮中為奴,後因年紀尚幼,被太后寬恕,得以出宮以庶人身份回府居住。
只是這份寬恕是有條件的,那就是懷寧不得離開府門半步,而且由於是庶人,身邊不能有下人伺候。
杜曇晝依稀記得,在懷寧被軟禁的那些年,府里只有一個忠心耿耿的老嫗不肯離去,太后得知老婦人無兒無女、無處可去,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讓她留下來服侍懷寧了。
懷寧從十歲到十五歲,整整五年間都被關在府中,不見天日。
而那時她已家破人亡,全家老小盡數被皇帝處死。
懷寧淡淡道:「沒有誰比本宮更了解軟禁在府的滋味了。」
趙夫人聽到這裡,坐不住了,她站起來向杜曇晝和懷寧福了福身:「妾身多謝二位救護之心,只是妾身也明白,趙家牽扯進的一定不是小事,茲事體大,若妾身行蹤暴露,只怕會連累二位,還請郡主殿下將妾身送回府吧,即便此後有萬般磨難,妾身……也甘願一人承擔。」
「你不懂!」懷寧焦躁道:「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日子,那——」
「噓……」杜曇晝豎起食指:「殿下小聲些,莫遲就在隔壁。」
懷寧一怔,「他不是你的護衛嗎?有什麼不能讓他聽見的?」
她本以為杜曇晝會說諸如「萬事需要謹慎」,或者「小心駛得萬年船」之類的話。
沒想到杜曇晝壓低聲音說:「莫遲本來夜間就難以入睡,他又耳力絕佳,要是還醒著,肯定早都聽到殿下趕來的動靜了,到現在還沒來主屋,想必是睡熟了,殿下莫要將他吵醒了。」
懷寧看他一臉憂心忡忡,似乎從他微蹙的眉宇間,見到了一抹老父親般的慈祥與滄桑。
她怔怔道:「沒想到縉京第一美人、斷案如神的杜侍郎,也有這麼……」
她在腦中搜颳了一圈,發現只有一個詞最合適:「也有這麼賢惠的時候。」
杜曇晝表情一僵,「微臣還不知何時得了這樣一個名頭?」
「沒什麼。」懷寧訕訕。
那是她和京中世家女子聚會時,一群人閒聊評選出來的。
那些成了親的貴婦人,比起未出閣時,說起話來尤為明目張胆。
「我要是年輕十歲,我就天天守在臨台門口,就算不能偶遇杜侍郎,每天能見上一面也是好的。」
「你連做夢都不敢做個大的!我要是年輕十歲,就拿上三尺白綾,跑到杜府門口,逼他杜曇晝娶我!」
懷寧收回思緒,目光漸漸對上杜曇晝的臉。
之前她滿心都想著趙夫人的事,剛才被杜曇晝一打岔,心裡那根筋猛地一松,懷寧終於有工夫細看杜曇晝了。
他長發未梳,披散下來,髮絲凝著燭光,如黑寶石般光華流轉。
他濃墨重彩如美人圖似的面容,在燭火的映照下半明半暗,愈發顯得俊麗動人。
懷寧暗暗嘖了一聲,腹誹道,這張臉長在男人身上真是浪費!
門口傳來篤篤兩下敲門聲,「是我。」
莫遲還是醒了。
懷寧有些詫異:「我根本沒聽見廂房的開門聲和走過來的腳步聲,他怎麼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了?」
杜曇晝習以為常:「只要莫遲想不讓人發現,他就有千百種方法可以做到,現在已經很好了,要是之前,他想知道我們的談話內容,恐怕連門都不會敲,直接到屋頂上偷聽了。」
說完,他衝著門外道:「把你吵醒了?快進來吧,外面多冷啊!」
莫遲推門而入。
他還穿著白天的衣服,頭髮也由一根布條綁在腦後,眼神銳利,不帶絲毫倦意,好像隨時都能上陣殺敵。
懷寧不禁想,這人真的只是個普通護衛麼?
趙夫人見他進來,再次請幾人送她回府。
「不是說此事臨台還在調查嗎?妾身相信杜侍郎的為人,定會還我趙家一個公道,所以……」
她頭忽然一暈,眼前猛地一黑,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側方軟倒。
懷寧眼疾手快,一把將她扶住。
趙夫人腦袋嗡嗡作響,還在安慰懷寧:「……無妨,我就是有點累了……」
杜曇晝想了想,道:「趙夫人畢竟身懷有孕,軟禁在府中的確有很多不便之處,下官雖認為殿下此舉過於莽撞,但也覺得殿下的擔心不無道理,只是……」
他頓了頓,說:「只是剛才郡主來的路上也注意到了,下官負責調查趙家一案,眼下正身處風口浪尖,府外有各方眼線,只怕這裡也不是安全之所,還需尋得一處隱秘之地,才能讓夫人妥當藏身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