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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「本來我是不想管的,但後來我隱約感覺不對,所以還是來了。」
莫遲跟上他的腳步:「哪裡不對?不就是兩個小心眼的老頭,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了嗎?」
「壇山腳下,幾乎全是貴人們的封地,沒有尋常農戶居住,眼下又正值冬日,田地里不會有莊稼,那究竟是誰,又為了什麼,要拉著馬車兩次經過田地,還要故意踩塌田壟呢?」
莫遲頓了頓:「你怎知是故意?」
杜曇晝解釋道:「臘月間,農田凍得極其堅硬,若不是刻意駕馬經過田壟,只是經過時不經意踩到,根本不會留下明顯的痕跡。」
正說著,那片被踩過的田壟出現在二人眼前。
隆起的田地上,有一道深深的車轍,杜曇晝蹲在用手指量了量,車轍約莫有半寸深。
能在如此堅硬的土地上留下這樣深的痕跡,那輛馬車的載重定然不輕。
除了田野間,馬車經過的道路上肯定也會留下痕跡。
杜曇晝俯下身,向著車轍延伸而出的方向望去。
果不其然,車輪離開田壟後,又在道路上留下了淺淺的車轍。
莫遲也注意到了,他指著前方的山谷:「看來馬車朝那個方向去了。」
「走吧。」杜曇晝將自家馬車前的兩匹馬,從車架上解下來,「不能蓋住痕跡,我們騎馬過去。」
沿著地面上清晰可見的車印,兩人策馬向山谷緩行,走了約莫三里路,已經離開林吳兩縣公的土地,進入了壇山的谷地。
谷地兩側好像也曾種植過什麼,泥土被耕得十分整齊,田壟間還殘存著少許褐色枯枝。
杜曇晝從馬上跳下,撿起一段枯枝,湊到鼻下一聞。
黑色的枝條殘存著極淡的甜味,還隱約有一股酒味,杜曇晝思索片刻,恍然道:「是葡萄枝,有人在這裡種葡萄。」
莫遲放眼望去,面前狹長的谷底中,到處都是耕過的田地。
「看來這一大片都是葡萄園。」
杜曇晝大致算了算:「這麼大的地方都拿來種葡萄的話,光賣給人吃只怕是賣不完,應該還要賣給酒肆當做釀酒之用。」
提起酒肆,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中心醉。
「這裡是誰的土地?」莫遲問。
杜曇晝思索道:「不清楚,也許……是賣給了京中哪個富商吧。」
莫遲眼力絕佳,他騎在馬上,眯起眼睛往山谷更深處望去。
「那裡好像有間平房。」
杜曇晝極目眺望,眼睛都快看瞎了,才依稀在視野盡頭見到片模模糊糊的棕色。
他怎麼看出來那是間平房的?杜曇晝很是納罕。
「過去看看。」莫遲揮下馬鞭,策馬而去,倒顯得比杜曇晝還要著急,明明剛才還很不情願被摻和進來。
杜曇晝很理解他的急切,中心醉除了跟金沽閣的人命案有關,還跟趙青池的兒子趙慎有千絲萬縷的關係。
從之前請賞一事,杜曇晝看得出來,趙青池與莫遲關係匪淺,至少從軍報上來看,是他親自把莫遲從關外救回來的。
莫遲對趙家的事如此上心,很是情有可原。
杜曇晝這樣想著,翻身上了馬。
又往前行進了幾里路,那間看似遠在天邊的平房漸漸出現在眼前。
平房比他們遠看時想像的要大上許多,只是有門無窗,四周並無圍牆,也無人看守,車輪的痕跡就消失在門口,只是到處也尋不著馬車的蹤影。
莫遲附耳在門上,留神聽了聽內里的動靜,眉頭一皺,喃喃道:「奇怪。」
「也有夜不收聽不出來的聲音?」杜曇晝學著他的樣子,也把耳朵貼在門上,卻什麼也沒聽著。
「這是要練的。」莫遲不咸不淡地說:「不是隨便哪個人把耳朵靠上去就能聽見的。」
杜曇晝直起身,眼中閃過一絲驚訝,「你剛才……是在嘲笑我嗎?」
莫遲還以為他生氣了,閉上嘴巴不說話。
沒想到杜曇晝居然慢慢露出了一點笑意:「原來你也會嘲笑別人,我還以為你沒有尋常人的……沒什麼,挺好的,以後可以多說說風涼話,你才二十歲,別穩重得像個老學究。」
「……」莫遲怔了怔,問:「你怎麼知道我二十歲?」
「趙青池的軍報里寫了,當時陛下看到後,激動得不得了,連連誇你年少有為,說你是大承最勇敢頑強的夜不收。」
莫遲嘴唇翕動了幾下,須臾後,才低聲道:「……不是的……」
「什麼?」
莫遲飛快地搖了搖頭:「沒什麼,我摸進去看看。」
平房的門沒上鎖,莫遲沿著門板抬起門栓,門剛往裡打開一條縫,就被他用手抓住。
杜曇晝用眼神問他怎麼了?
莫遲悄聲說:「這種門如果長時間不上油,門軸會發澀,開得太快會有咯吱聲。」
他緊緊握住門板邊緣,一點點將它緩慢推開。
牆上沒有窗戶,平房裡漆黑一片,撲面而來一股草料的氣味,杜曇晝輕聲問:「是草料房麼?」
「不是。」莫遲一眼不眨盯著室內的景象:「我好像找到趙慎的馬了。」
適應了黑暗後,杜曇晝見到了一匹通體雪白的焉彌馬,走近查看馬脖子上的掛飾,上面的圖案和馬票上的馬頭形狀一模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