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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5:05:52 作者: 蘅楹
「呼……」
莫遲閉上眼,顫抖著呼出一口滾燙的熱氣。
冷靜一點,這裡不是焉彌,不會有人突然衝出來要你的命的。
他睜開眼睛,深深喘了幾口氣,強迫自己鎮定下來。
直到耳邊再次響起喧鬧的交談聲,他才漸漸緩過神來,他在臉上用力一抹,從腰帶里拿出幾文錢,從路邊的包子鋪買了幾個羊肉包,面無表情地啃著,繼續跟著不遠處的馬車往前走。
馬夫走得不疾不徐,穿過漫長的街巷後,停在白財神坊門附近,一座裝飾華麗的客棧旁,門頭的牌匾上,寫著飛鳳舞的「金沽閣」三個大字。
掌柜走出來,對馬夫揮了揮手:「拉到後門去,別停在大門口擋生意。」
馬夫點頭哈腰應下,拉著馬韁繩,繞著客棧走了半圈,來到設在僻靜小路的後門外。
後門正對著一間兩層高的小樓,似乎是間沒有賃出去的店鋪,門板上落著鎖。
莫遲隨手撿了根掉在地上的枯枝,在鎖眼裡輕輕捅了幾下就打開了,他把門板推開一條細縫,側身鑽了進去。
從二樓東邊的窗戶,正好能把客棧的後堂看得一覽無餘。
運酒的馬車上跳下來兩個夥計,正在把酒桶挨個送到客棧的後廚里,莫遲不關心那些酒桶,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個特別重的木桶上。
搬完了所有的酒桶,兩個夥計才合力將那最重的一個卸下去。
木桶落地後,兩人四下看了看,見後堂空無一人,便打開了桶蓋。
桶里裝的不是酒,而是個碩大的麻袋,二人將它抱出來,一前一後抬著,往客棧內走去。
莫遲看得出來,那麻袋裡分明是個人形。
二人抬著,從側面的樓梯上到客棧四樓,而後推開門走了進去。
不多時,他們的人影再次出現在樓梯口,麻袋已經不見了,莫遲眼尖地見到,其中一人背了個包裹,包袱皮里裝的似乎是個圓滾滾的東西。
兩人從樓梯下來後,迅速跳上馬車,馬夫動了動韁繩,撥轉馬頭,掉頭離開了客棧。
莫遲目送著他們的遠去。
這群人的據點他已經掌握了,此刻更重要的,是弄清楚麻袋裡的人是誰,為什麼要被這群焉彌人大費周章地運到客棧里。
莫遲看了眼日頭,時間尚早,還不到客棧開門迎客的時辰,他盤腿坐下,從懷裡掏出油紙包,繼續啃他沒吃完的羊肉包子。
冷風從窗戶的破洞上灌進來,只是比起關外利如刀割的朔風,京畿之地的寒風著實溫柔太多了。
一個時辰後,臨台。
曹世就坐在杜曇晝旁邊,看著他辦公。
自打杜曇晝一早來到臨台,等著他處理的公務就沒斷過,曹世看他忙得不可開交,心裡頭那叫個著急上火,偏偏又不便打擾。
在硬板凳上坐了許久,才見杜曇晝終於從桌案上抬起頭來,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茶水。
「杜侍郎!」曹世急忙插空道:「武庫失竊案你可千萬多操心啊!我曹家一家老小的性命,就掛在你的褲腰帶上了!」
杜曇晝放下茶杯:「別急,我早就叫人埋伏在那二人家中,可知道現在都沒有動靜,可見他們一直都沒回家。」
「那我就更著急了!」曹世急得眼睛冒火。
「曹大人,你有沒有想過,他們為什麼要偷武庫的兵器?拿去賣?不可能,這些武器都有制式,一看就知道是皇家所用,一旦出手馬上就會被抓。可要是拿去用,這麼點兵器,別說京城的禁軍了,就連我杜府的家丁集結起來,他們也打不過。」
「那——」
杜曇晝面上不見喜怒:「稍安勿躁,也許很快——」
「報!」
臨台的傳信官從門口一路疾步跑來。
「大人!有人看了海捕文書,說在白財神坊的金沽閣客棧,見到了失蹤的武庫護衛!」
臨近中午時分,金沽閣的客人明顯多了起來,一樓的座位坐得滿滿當當,幾乎找不到空座,小二端著菜在桌椅的空隙間麻利地穿行,掌柜的忙著結帳,不時還要分出神為客人打酒。
莫遲穿過熱鬧的人潮,正大光明地走上了樓梯,所有人都忙著自己的事,沒人注意到他。
他沿著樓梯,徑直走上四樓,這裡整層樓都是客房,比起一樓安靜了許多,走廊走了一圈,十幾間客房裡,只有最盡頭的那間沒有傳來響動。
他隔著門,屏氣凝神聽了一會兒,確定房中沒有任何聲音傳出後,悄無聲息地把門推開了一條縫。
隔著窄窄的門縫,他見到桌前似乎趴著個人影,他故意咳嗽了一聲,那人卻紋絲不動,他於是推開門走了進去。
剛走了幾步,莫遲的腳步就不由得一頓。
房中人的確是趴在桌前,而且他也一星半點都動不了了,不為別的,只因他脖子往上什麼都沒有,整顆頭顱都被人砍去了,斷口處還在不斷淌血。
這種死狀不能不算悽慘,但莫遲無動於衷,他走上前摸了摸那人穿的衣服。
粗布麻衣,說明是個平民百姓;手上有繭,可能是務農出身;身高腿長,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緊緻,應該是個年輕男子……
等等,他穿的鞋——?
莫遲心中一動,剛要彎腰去看他的鞋子,忽聽得樓梯上傳來混亂嘈雜的腳步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