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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4:57:40 作者: 桃融當春
榮晉之抬手,止住身後士兵的喊聲,又道:「李鴻,你今日卸甲投降,我便不殺你。今日亦是我大喜之日,不若打開城門,榮某還能贈你喜酒一杯。」
李鴻緊抿著唇,望向他身後。
那頂鮮紅的小轎在一眾冷硬的鐵甲中,如同墜落冰面上的鮮花,格外乍眼。
那是他昨夜想去救,卻未救出的安表妹。
榮晉之,當真是瘋了。
*
石路險巇,監牢位處幽靜,這雖保證了牢獄的安全性,卻是偏偏消息閉塞,鴻稀鱗絕。
皇城前的那場造反,浩浩蕩蕩的聲勢傳不到此處,封倩然下馬時,牢獄前頭的幾個守衛正懶懶散散的做成一排,不慌不忙的打牙祭。
見有人來了,其中一位身穿深藍兵服的獄卒上前,將封倩然上上下下看過一眼,漫不經心問:「來者何人?」
封倩然拿出令牌,只見金黃牌面之上,刻著一個方方正正的『鴻』字,「我奉五皇子之命,前來探望一人。」
那獄卒接過令牌,仔細確認一遍,見確實是五皇子之物,便瞬間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,問道:「這位大人是要找誰?小的領您過去。」
「前幾日剛剛進來的,名叫郁宴。」封倩然道。
聽聞此名,獄卒確實眉頭一皺,為難道:「這……此人送來之時,押送的公公刻意吩咐過,說是此人不許任何人探望。」
封倩然冷下臉,「若閒雜人等來此,不許探望便罷。但我是奉五皇子之命,若是耽擱,你擔待的起嗎?」
封倩然不善應對此等場合,這些話,都是她來之前,李鴻親口所授,她記憶力不錯,幾乎原封不動的背誦出來。
聽聞此言,那獄卒果真有些動搖。
封倩然拿出一錠銀兩,塞到那人手中,又說:「我今日來,不過是探望一下,探望過後便走,你若不說,便不會有人知曉。」
那獄卒顛了顛銀兩,雙眼放光,滿口答應下來,「是,是,大人且跟我來。」
南獄之中,常年不見日光,昏暗的甬道之中,血腥與腐臭混雜在一起,發酵出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。
封倩然蹙著眉,跟著獄卒走了許久,她看到無數個被關押在此處的人,有男有女,有人安靜,有人癲狂,有人心如死灰,有人朝她呼救。
這個地方,竟是要比戰場還要可怕一些。
「還未到麼?」封倩然下意識攏了攏外衣。
這牢獄,竟是越往裡走,越是陰寒。這種陰寒不同於冬日那種刺骨的寒冷,似是毒蛇一般,纏繞在身上,濃稠又黏膩,令人下意識覺得不適。
封倩然自上次和安也逛街之時,便認定了郁宴便是安也心愛之人。
她默默想,幸好此行不是安姐姐過來。若她知曉自己心愛之人被關在這種地方,定是要哭鼻子的。
獄卒指著最前方的一片濃黑之處道:「回大人,這郁宴可是個不小的人物,關押他的地方,乃是南獄的最深處。大人莫急,再穿過這片牢房,便到了。」
那獄卒說的沒錯,封倩然又走了一段,終於在牢獄的盡頭,看到一間滿是鮮血的牢房。
牆上點著的燈光照不破濃稠的黑暗,封倩然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。
獄卒提著煤油燈,殷勤為她照亮面前的囚室。
陰冷潮濕的囚室之中,吊著一個低垂著頭顱的男人。
他身上的黑衣盡數染血,已然破爛不堪,全身上下具是被鞭打過後的痕跡,舊傷之上又疊新傷,一眼望去,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。
那些傷口沒有人處理,還在外面滲著血。
封倩然幾乎辨認不出,這個人是不是幾天之前,還沉默跟在安也身後的俊俏侍衛。
她將獄卒屏退,隨後輕聲叫了一聲:「郁宴?」
面前被吊著的男人輕輕一顫,抬起一雙濃黑的眸子。
「封將軍。」他的嗓音平穩,音色要比先前啞上許多。
「安姐姐讓我來看看你,她已經跟將軍說過要保下你,你千萬不要死!」
聽到郡主的名字,郁宴恍然片刻,隨後垂眼道:「不必保我。」
「什麼?」封倩然皺起眉,不太懂他這句話的意思。
郁宴咳嗽幾聲,聲音嘶啞道:「我的身份,相必你們已經知曉。我本就不詳,郡主她……不該再管我的。」
封倩然在安也密信中已知曉他的身份,卻是對他如今的態度有些生氣,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安姐姐為了你險些遭了榮晉之毒手,你竟說讓她不要管你?!」
「榮晉之……毒手?」
「是!安姐姐為了你都和榮晉之撕破臉了,你若再死了,安姐姐怕是要傷心欲絕!」
封倩然此時說的每一個字郁宴都能聽得懂,但連在一起,他卻是不懂了。
郁宴想著,這是不是牢獄中的新法子,竟是要給他致幻了嗎?
郡主和榮晉之兩情相悅,為何會為了他撕破臉?
還有,他一個侍衛,又怎麼有資格讓郡主傷心呢?
見他長久的不說話,封倩然還以為他是受不住刑罰,暈了過去,她慌亂的上前,想給他解開手上的禁錮,卻是不得其法。
「這是獄中特質的刑拘,將軍不必費力去解。」郁宴說。
「你沒暈倒?」封倩然蹙眉,「那你為何不說話?」
「屬下不知如何回答。將軍緣故要這般說?郡主天間明月,她喜愛的一直是王爺,拿屬下做比,怕是玷污了她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