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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4:57:40 作者: 桃融當春
晉王府大門緊閉,封倩然來訪時,也被擋在外面。
就算是晉王府中的家奴,也鮮少有人知曉,晉王府的地牢下面,其實還藏著一層石牢。
那是榮晉之為了自己的大業所備下的。
石牢不見陽光,常年裹挾著刺骨的陰冷。兩盞油燈掛在石壁之上,堪堪將濃黑的室內照亮。
燈影幢幢之處,一個男人被粗重鐵鏈懸吊起來,他的黑衣染血,鮮血順著斑駁的身體流下,落在他腳下的地面上。
就算如此,他的面容依舊是淡淡的,只雙目緊閉,看不出絲毫痛色。
榮晉之接過吳二奉上的清茶,聽著骨鞭一下下抽打在郁宴身上的聲音。
他面上閒適,捏在茶盞上的指尖卻是泛著白。
郁宴啊。
不愧是郁宴,受到這般極刑,竟是連一聲都未吭。
他抬起手,示意行刑之人停下。
「夏朝的二皇子。」他開口,聲音沉沉,「你原本叫什麼?」
郁宴閉著眼,沒有回答。
許是頭頂的那把刀實在的懸了太久太久,如今落下之時,他卻是平靜的。
榮晉之說的沒錯,他的身份這樣敏感,若是他逃出去,再被人查出來,晉王府的所有人,都會被他連累。
最好的辦法,便是讓榮晉之擒住他,用的他命來換晉王府所有人的命。
只是……他想起安也。
他還沒有兌現帶郡主走的承諾。
沒有了他,郡主或許還有其他的侍衛,只是,那些侍衛,會如他一樣對她好嗎?
她送了他禮物,他卻沒有來得及送她些什麼。
還有他的包裹。
時間太急了,他沒有辦法再把自己的包裹給她。
郡主……
郁宴回想著自己見過的,郡主所有的樣子。
她戴著面具演戲時,她高興大笑時,她傷心落淚時,她惶恐不安時……她親吻他時。
他應該感謝上蒼,在他死前予他這樣美好的郡主。
一片朦朧的黑暗中,他稍稍彎起唇。
見他不答,榮晉之撥開面前站著行刑的侍衛,將骨鞭拿過,又問:「那你說說,你來大堰有什麼目的?」
榮晉之想起他第一次見郁宴時的模樣。
拜面前之人所賜,那樣弱小的他,再也不會出現了。
算算時間,那時候,應該就是郁宴殺了夏國先王逃亡時的日子。
郁宴依舊靜默不語。
榮晉之看著他的模樣,原本勾起的唇角漸漸回落。
他最恨郁宴這般模樣!
這般無趣,卻又處處帶著蔑視。
榮晉之久違的想起十年前,他帶著郁宴一同回軍營時的一些事。
一開始,他只是覺得有趣,覺得這木頭好欺負,便說謊,將他殺死的人頭算在了自己的頭上。
沒想到他依舊沒什麼反應,一直是淡淡的,像是不在乎。
他努力往上爬,他在意的權勢地位,郁宴都不在乎。
他今日才知道,郁宴竟是生來便是二皇子。
一個二皇子,來做他的侍衛,跟了他十年,多麼可笑。
但就是這樣的人,這樣不思進取,甘願為奴的人,竟然可以讓安也背叛他。
她到底看上了他什麼!
他赤紅著眼,惡狠狠看著郁宴,似要將他剝皮抽筋。
「你們出去!」他突然道。
囚牢中的幾個侍衛應了一聲,迅速退出囚室。
燈火明明滅滅,寂靜冰冷的囚室中,只剩下相對的兩個人。
他揚起骨鞭,帶著滿腔怒火,鞭打在郁宴身上。
刺耳的鞭聲響徹囚室,飛濺的血珠落在榮晉之臉上,他毫不在乎,甚至擦都未擦。
「你和安也什麼時候開始的?!」他怒目切齒的問。
聽到安也的名字,原本靜默與石像的男人才稍稍抬起眼,瞥向他。
見他終於有反應,榮晉之扔了鞭子,伸出手,捏在他脖頸上,他面目猙獰,怒吼道:「說!是你勾/引她的!」
郁宴清咳幾聲,他說:「郡主和屬下……沒有私情。」
他要死了,便不可以再給郡主埋下禍患。
「事到如今,事到如今,你竟還要騙我!」榮晉之手掌越掐越緊。
他幾乎要將自己所有的憤恨,所有的怒火撒在郁宴身上,卻是絲毫不解恨。
安也和他擁抱的畫面自他腦中生根,似是甩不掉的頑疾,時時刻刻不在折磨他。
但他現在不能殺了郁宴。
明日一早,郁宴要交去聖上,由他定奪。
他恨恨鬆開手。
「安也是我的女人,你怎麼敢!」
他一遍遍的說。
「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?你們有沒有親吻,有沒有行/房?!」
郁宴攥緊了手掌,沒有回答。
榮晉之猛地抽出劍,將吊住他的鎖鏈忽而劃開。
雙腳被縛,郁宴使不上力,順勢跌在地上。
榮晉之看著他,而後抬起腳,繡著暗紋的黑靴用力踩在郁宴的染血的臉上。
他面目猙獰,自喉中擠出聲音。
他的聲音很大,似是在掩飾什麼,似在自欺欺人,聲音還微微發著顫。
「你以為安也在乎你嗎?」
「你以為她愛你嗎?」
「你算什麼東西?她只不過是拿你當一個玩物,一個我不在時的消遣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