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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4:18:43 作者: 暴躁喵
    「還疼不疼?」

    西北風吹得旁邊流淌千年的長河生生作響,被深藍色籠罩的古舊小鎮,這一刻,像極了潑墨寫意的水墨畫。

    他們無疑是惹眼的畫中人。

    霍音順著男人的目光,覷見自己手指上被風吹著搖搖晃晃的蝴蝶結,後知後覺地弄懂對方的意思。

    「不,不疼了。」

    她很輕很輕地搖搖頭。

    下一瞬,他往她手裡塞了一盒已經被他手心溫度焐熱的上藥。

    只撂下兩個字。

    「拿好了。」

    第23章 擦這兒吧

    傍晚的冷風從原本平靜無瀾的河面上張牙舞爪地刮過, 攜了河水潮濕的氣息,四面播撒。

    霍音借著側邊昏黃的路燈,艱難地看清藥盒上面的字。

    大概是盒普通的傷藥, 她也不大懂。

    只是咬咬下唇, 略帶疑惑地低聲問出口:

    「謝謝…不過,什麼時候買的?」

    眼前的男人似乎不大想回答這個問題。他移開目光,慵懶地撂下兩個字:

    「剛剛。」

    「剛剛?」

    霍音倒很認真地想了想, 記憶被回溯到此前。晚飯前他出去接過電話…他們在那個儲物間裡拆完紙箱他也出去過……啊, 她恍然大悟, 捂著嘴巴小聲驚呼,

    「所以你, 那時候出去是去買這個了呀?」

  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我出去有事, 碰巧路過藥店,隨手買了。」

    「這樣啊。」

    「嗯。」

    程嘉讓垂目一睨,目光從被她拽住的袖口掠過,拖著散漫的調子,

    「你還走不走啊?」

    回去的路上風聲疾響, 路燈的光、榆樹的影、河面的水波…還有天邊零落的三兩顆星子都被這陣陣狂風吹得連連顫抖。

    霍音戴上大衣寬寬大大的帽子, 整個人縮在外衣里, 外露的鼻尖下頜都凍得發紅。

    帶著帽子, 她有些艱難地稍稍偏過頭去瞥走在身邊身量高大的男人。

    他穿得比她還要少。

    喔, 不過。

    他好像一直是很抗凍的人。

    在北京天寒地凍,溫度只有零下的時候, 他也只是穿件夾棉的外套。

    不會像她毛線圍巾帽子手套, 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。

    程嘉讓突然偏頭跟她說話時。

    霍音幾乎一下子將自己縮回了外套寬大的帽子裡。

    以至於沒聽清他的話,不得不又問一遍:

    「呃,什麼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剛剛沒有聽清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是說, 跟劉家人的事,你教授給你說了吧?」

    「啊?沒有啊。」

    「他們不是聊了很久,」

    程嘉讓挑了下眉,略帶疑惑,

    「你沒聽?」

    原來他是說那個時候。

    霍音想了下,搖了搖頭:

    「我聽了。不過沒聽全。」

    「沒聽全?」

    男人收回眼,一口京腔散漫輕佻,

    「想什麼呢。」

    想什麼呢。

    ……

    霍音暗自閉了下眼,試圖將白日裡浮起的那些畫面壓下,可惜不但沒奏效,那些浮光掠影反而愈加猖獗。

    她滿腦子裡都是過往他跟她說過的兩隻手數得清的話。

    她是被他突然開口拉回現實的。

    男人聲音很低,語調緩緩,似乎從語氣就已為接下來的話奠定了基調。

    「劉老太太家裡有個獨生女,劉詠琴,你知道。詠琴姥姥85年的時候剛剛二十五歲。」

    霍音呼吸驀地一滯。

    她想到那天看到的那張散落的資料上,下意識低喃出聲:

    「那張資料,1985年,教授來潯鎮採訪失獨家庭…來過劉家,所以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對。1985年,劉詠琴去世,三姥爺坐了兩天兩夜的綠皮火車,從北京趕到安徽。」

    「來的時候,人都已經下了葬。」

    「三姥爺不是在1985年來潯鎮做所謂的採訪才認識劉詠琴,他是劉詠琴結婚前談了三年的戀人。」

    男人的聲音一貫的淡漠、疏離,他像高住雲巔,永遠和人有種看不見,摸不著,卻清晰可知的隔膜。

    可是這一回,她卻莫名覺得,他這冷淡漠然嗓音講出的故事,無與倫比地動人心弦。

    呼號的北風恍若被屏蔽。

    她順著他的聲線踏過蜿蜒曲折的時光迴廊,到了一九八五年梅雨時節的皖南。

    那些略顯陌生的名字,從未見過的面孔,無從經歷的畫面,恍然之間,在眼前一幀幀翻過。

    即使知道故事會有波折,在聽到「他是劉詠琴結婚前談了三年的戀人」這一句的時候,她還是驀地濕紅了眼眶。

    不敢置信地低聲驚呼:

    「什麼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小時候三姥爺還經常買醉,有時候喝多了,說過些隻言片語。」

    「他們大概,在劉詠琴考上北京的大學之前就認識。筆友。無從得知怎麼開始的。三姥爺在信里鼓勵她走出小鎮,到北京讀書。」

    「兩年後,他們所願得償,在北京,跟我們一樣,在A大,校友。」

    他的聲音有一瞬間發澀。

    如果不是她一直全神貫注在聽,大該根本不會注意到。

    男人很低哂笑一聲,將剛剛略帶澀意的語調遮蓋過去,繼續用最開始淡漠舒緩調子往下說。

    「我經常會被三姥爺叫去幫他整理早前的一些稿件。有回翻到了他很早寫的,厚厚一摞手稿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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