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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4:18:43 作者: 暴躁喵
    劉詠琴女士早在1985年就已經年紀輕輕紅顏早逝,她的父親去年意外落水身亡的事也鬧得沸沸揚揚,所以霍音對這家略有一些了解。

    如果她沒有記錯,這家現在就只有劉詠琴年逾八十的老母親。

    徐老上次……

    霍音站在老屋門檻前,躑躅須臾,才抬步進門。

    略顯空蕩的老屋。

    空氣里散發著淡淡潮濕發霉的氣息,還是上個世紀八/九十年代的裝潢。

    統共三間房間,穿過外間,進到東側裡屋,一入眼便看見徐老和劉家老太太面對面坐在床對面的沙發上。

    霍音下意識環顧房間。

    兩秒鐘後,後知後覺地確認。

    這間屋子裡,除了眼前兩位,沒有其他人。

    她垂下眼睫,看向徐老爺子和劉家老太太,禮貌地打招呼:

    「教授,阿嬤早上好。不好意思,我好像來得有一點晚。」

    劉家老太太向她的方向看過來,從頭到腳細細打量過,這才轉回去看向徐老,問道:

    「這是你家小孫女?這日子過得可真快,連你都是有孫女的人了,老太婆我孤寡老人一個,按正常來算,是不是都該有重孫了?」

    「小姑娘是我帶的學生,」

    徐老爺子帶著笑搖了搖頭,眼角因為笑意皺紋斑駁遊動,如同河裡自由無憂的魚。

    霍音不知為何,從老爺子眼裡看出幾分落寞無奈還有頹喪不甘,面上表情卻只是笑,她聽見老爺子帶著笑繼續說,

    「我這一支沒有後人,不過小姑娘確實是能做我孫女的年紀。」

    「沒有後人了?你的意思是,你後來沒有再?」

    「沒有了。」

    ……

    徐老和劉家老太太聊天的空檔,囑咐霍音簡單做一下採訪記錄就可以,不用全程錄影拍照。

    今天的內容,也不會寫進新聞稿里。

    兩位老人家都上了年紀,說話語速慢慢悠悠,倒確實不像採訪,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。

    霍音就坐在東側裡屋門口的小板凳上,橫線本放在腿上,手裡水性筆簡單地記上幾筆。

    百無聊賴,一不小心就出了神。

    出神的內容比一場光怪陸離的深夜夢境還要遼遠。

    不記得從哪裡開頭,隱約能記起比較早的一些畫面是京郊,西山下,有段盤山道,蜿蜒迂連九曲迴環,號稱比秋名山還考驗車手技術。

    有趣的是,從山腳橫穿盤山道,開到最山頂,能見到的只有一座香火不大旺的寺廟。

    這畫面是她很久前的記憶了。

    大約三年多以前,她剛剛從皖南偏遠的小鎮考到首都的A大,在讀大一的時候。

    那時大約才剛剛入學一個多月,十月上旬,北京的秋老虎猶在。

    她聽說京郊的西山上,有座香火不大旺盛的寺廟,特意從學校坐了十站地鐵,倒三十幾站公交到了西郊。

    那個時候還是個單純得不能再單純的小姑娘,因為是鄉下人,講話有鄉音,總有同級的不同級的男同學接近她。

    很不受寢室里室友的喜歡。

    霍音聽到過幾次,她們背後給她取外號「霍白蓮」,講很難聽的謠言。

    說她表面清純背地裡浪蕩,跟很多男人睡過,胎都不知道打過幾次。

    以她在小鎮上學到貧瘠衛生知識,和乏味的交友經歷,那時候其實連精/子和卵/子具體怎麼搞到一起去的也不大弄得清楚。

    後來稍微懂了一點點,還是她聽了謠言之後晚上躲在被窩裡羞紅著臉看言情小說惡補的。

    謠言實在將她妖魔化得有些可怕。

    霍音跟其他人明里暗裡解釋過很多次,無果,後來求告無門,想到求神拜佛。

    又怕別人看到傳出更奇怪的謠言,在網絡上看了好久,才終於得知西郊的西山上有這麼一家佛寺。

    記憶中,她是坐了整整半晌的車,下午兩三點鐘,日頭正毒的時候,才到了西山腳下。

    她那條鵝黃色的碎花小裙子被身邊突然闖過的車風吹起,嚇得她直愣愣站在原地不敢動。

    她當時跟學校里的誰都不熟。很多和學校和學校里的人有關係的事情,已經在旁人那裡傳的沸沸揚揚。

    霍音卻無從得知。只可能是好久後,偶然看過學校論壇的帖子,滯後地窺知一二。

    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那天A大的摩托社團會跟另一個業餘摩托賽車隊在這裡賽車。

    還很不巧地出了事故。

    ——有人賽車太過激動,車沒停穩摔了出去,雙手當即就動彈不得。

    十月的天燥熱如流火,在場的車手、觀眾粗粗看過去少說有幾十號人。

    所有人聚集了兩撥,一撥圍在受傷的人身邊慌亂緊張地詢問情況。

    另外一撥圍在剛剛賽車超過傷者的那個年輕男人身邊,慌亂地問該怎麼辦。

    霍音站在盤山道的另外一側,距離受傷的人不過兩米,遠遠看著這混亂躁動的情形,嚇得愣愣怔怔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。

    所有人都在慌亂無措,唯有那個比賽獲勝的年輕男人倚在欄杆邊,摘到頭盔抱在手上,點起一根煙,淡漠地看著喧鬧的那一撥人。

    這種情況,很難讓人不注意他。

    更何況,他那煙抽了一半乾脆叼在嘴裡,手裡的頭盔扔給一旁的兄弟,他則是大步上前,下手又重又狠,三兩下給受傷人脫臼的骨頭正回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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