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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52:01 作者: 品豐
……
元榛輕聲咳嗽了兩回,第一回 引得苟杞抬起了頭,第二回不奏效了苟杞沒理睬他。
「小苟,陳霖不在,你陪我去上個廁所。」元榛故作自然地這樣說著,起身下了車。
苟杞低頭比對著縫製娃衣的各種布料,仿佛沒聽到,巋然不動。
元榛仰頭瞧著高空影影綽綽的枝杈,因為憋尿近半個小時了著實辛苦,默默給自己找了個台階:他畢竟大了她將近兩個代溝,跟她低個頭就當哄哄她了。他這樣琢磨著,能屈能伸地重新上車。
苟杞眼角瞥到元榛重新上車,倏地背過身去。她眉頭微皺,手指在蕾絲料、金絲絨料和搖粒絨料上輕輕拂過,仿佛下不了決心用哪個。
她現在不想理他,她大概還需要再一個晚上的時間來消化元榛板著臉的那句「你自己就沒有一點問題嗎」。雖然她其實早就認識到自己的問題了——早在去年冬至在護城河邊回顧自己短暫一生的時候。
「叮——」有人用藍牙隔空傳過來一張表情包。苟杞低頭看去,是一個小女生眼含熱淚憤怒地向前揮手作勢打人的動圖,配文是委屈至極的「你一點都不愛我!」
苟杞閉上眼睛輕輕咬了咬下唇。
「叮——」又一張表情包。苟杞沒忍住再度低頭看去,是一個奧特曼坐在台階上發呆和崩潰捂臉的動圖,發呆的部分配文是「忍住不哭」,捂臉的部分配文是「忍不住了」。
苟杞「噗嗤」一聲,片刻,有些懊惱地回過頭來。
元榛眼裡帶笑瞧著她,兩手合十,用非常虔誠的態度向她服軟:「錯了錯了錯了真錯了。」
苟杞正要跟他說什麼,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「啊」,表情瞬時僵住。元榛感覺心跳剎那就過速了。他順著她的目光極慢地轉頭望去,車窗外只有無盡的黑夜,除此之外再無其他。
「……怎麼了?」他眼皮跳了跳,輕聲問。
「我剛剛看到張模糊的笑臉出現在窗玻璃上,」苟杞按著胸口定了定神,扯出一抹十分勉強的笑,「……可能剛好有人經過。」
元榛卻並沒有因為這個可能性鬆一口氣,他面上一陣青一陣白,且開始冒出虛汗。苟杞的目光剛剛是落在上層車窗上,上層車窗高度兩米二,哪兒來的臉?他不錯眼珠地盯著苟杞。苟杞的面色極不自然。撒謊會不自然,被嚇壞了也會不自然。他驚疑不定地想。
苟杞與元榛對視了十個呼吸的時間,心氣兒順了,眼角和嘴角驚惶的弧度一收,她面無表情地道,「行,走吧,不是說要去上廁所?」當先下車向著夜色濃處而去。
「……」元榛一顆心臟冰冷又滾燙。
「你給我唱個歌兒吧,聽不到你的聲音,我怵得慌。」元榛一個人繼續往林影更深處走時,忍不住提出自己的意見。既然怕鬼這事兒已經被苟杞識破,元榛索性破罐破摔了。
「我唱歌跑調,你要是不介意,我可以給你吹口哨。」苟杞兩手插在兜兒里揚聲說。
「……小姑娘說話太缺德了。」元榛小聲嘀咕。
3.
昨天在狂奔中摔倒的女演員有一雙可媲美專業手模的美手,這也是她能拿下「江湖」性啟蒙女神這個小角色的重要原因之一——在原始劇本里這位女神單靠一雙纖纖素手教會「江湖」許多不可言說的生丨理知識。
但如今女演員的手指腫脹了一倍有餘,形狀十分可怖,顯見是不能繼續出現在鏡頭裡了。而要命的是今天要拍攝的恰好就是女神撩丨撥剛剛成年的「江湖」的重頭戲,尤其需要用到手。
「於導,對不起,真對不起,」女演員急得都快哭了,如果手指沒有腫脹,即便骨折她也願意忍痛做出那些動作,但如今是客觀條件不允許,她不抱希望地商量著,「要要要不然再給我點時間,我再冰敷幾個小時。」
於理寬慰她道:「我跟編劇和攝影組昨天就商量過了,今天這場戲沒法調整,試試在劇組裡給你找個手替,條件差些就差些吧。後面那兩場戲倒是能做調整,我們換種表現方式,並且不拍你的手部特寫。」
女演員聞言茫然四顧。跟著劇組進入原始森林的女性演職人員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,去哪兒給她找趁手的手替?昨天要是跑慢些就好了,她果然就如經紀人所說的,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,做什麼什麼不成。
元榛瞧了惶惶不安的小演員一眼,不當回事兒地跟於理說,如果女性的手沒有條件好的,也可以再瞧瞧男性的,他不介意這個。
「你要真不介意的話,就用你助理的手吧。」於理盯著苟杞的手突然道,「她的手指又長又直,有骨感,而且骨節不明顯。給演員做手替問題不大。」
……
苟杞震驚地瞪著元榛,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。她嘴唇哆嗦半天,說「這也太……」,元榛給她補上了她偏好的形容詞,「色了……」。
他轉身擋著鏡頭,在她眼尾小痣上輕輕舔了兩下,見她面色漲紅,輕聲解釋,「雖然只是一隻手出鏡,你也感受一下這個氛圍,待會兒不要緊張,手指不要繃著勁兒,動作慢些」。
雖然有一線大導和一線演員的聯合指導,表演新手苟杞同學仍然NG了好幾回。一線大導一遍一遍叫停她,叫她手指放鬆,叫她放慢速度;一線演員用精湛的眼神戲和令人血脈濆張的裕色引導她……的手指入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