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
2023-08-21 21:21:00 作者: 陳毓華
「對了,小喜子,你也一起來吃。」汾璽玉很快樂地向他招呼。
「小的不用。」千萬惶恐,哪有主子跟下人一起用膳的?
「在我那裡也這樣,大家一起吃飯才有滋味,君無儔你叫他一起來嘛。」
君無儔,這可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,無禮,對,可是他一點都不覺得被冒犯,反而有種拉近距離的感覺。
「小喜子,坐。」他出聲,看也不看小喜子。「這時候你要是敢跪下,我就打斷你的腿。」
威嚇比連篇廢話都有用,小喜子折彎到一半的腿連忙伸直,苦著臉人了座。
回頭他一定要跟自己收養的義子說,然後代代傳下去,他一個太監也曾有跟太子比肩同桌吃食過啊——
一桌的菜豐富精緻,儘管汾璽玉已經用力地往肚子裡塞,還是剩下了許多。
她豪氣萬丈。
「剩下可惜,不如打包回去給蒔繪還有佩兒她們吃吧,我相信她們也沒機會吃這麼好吃的東西。」
「玉主子,這……」他睜眼沒見過這種會打包剩菜給宮女吃的主子。
「叫人來打包。」君無儔哪不知道她這種小家子氣的個性,要包就包吧,反正今天還有什麼例沒破的,還計較這一小點?
沒二話,小喜子領命去。
「你真好……怎麼你好像變了?」偏著頭,汾璽玉有些不解。
「你別想這樣就爬藤隨棍上,」看見她微微變了色的小臉,明明剛吃飽的她臉色紅潤,可愛得想讓人一口咬下去,卻說變就變,可惡!「本宮的意思是,你真的認識我多少,你總是會有時間認識真正的我是怎麼回事,到時候……咳……」他居然語拙了。
他可從沒想過要在一個女人面前表露自己。
女人不過是消遣……怎麼好像變調了?
爾雅殿燈火通明。
兩個貼身宮女來回不知道里里外外走了幾趟,因為探頭脖子都變長了,誰也拿不定主子能不能再回到這座殿閣,這也攸關許多人未來的命運啊。
忽然,靜寂了一整天的外頭有了聲響。
一雙明黃靴子踏進了大門。
兩個丫頭嚇得差點忘記身份,傻不愣登地杵著,直到小喜子唾了聲。「你們這兩個死丫頭都給我醒過來,自己該幹啥的別跟我說都忘了!」
「是!小喜子公公。」倆人慌亂地應諾,隨即蒔繪拿了一盞銀絲紗燈罩的花燭便往東暖閣去。
「太子殿下,請隨奴婢過來,姑娘的寢房在這邊。」
君無儔的懷裡抱著因為一天疲累,早在轎子裡睡過去的汾璽玉,跟著蒔繪進了寢房。
他把懷裡的人兒往床上輕輕放下,替她掖緊絲被,又用指頭拂去她鬢邊凌亂的髮絲,依依不捨的指頭流連她彈性的肌膚,從額頭,眉間,鼻子,嘴唇,還有圓潤的下巴,最後一吻落在她的唇上。
站在一旁的蒔繪留也不是,走也不對,可再看見他把臉埋人自家主子濃密軟香的青絲,小獸一樣依戀,她便把燈盞留在長几上,悄悄無聲地退開了。
【第六章】
是寅時還是卯時了?
紗帳外影影綽綽,有衣料窸窣的聲音。
這一夜不曉得為什麼睡得格外香甜,好像身邊多了暖爐似的,不過睜眼身邊無人,一張大床還是只有她一人。
掀了紗帳,她的手僵在那裡。
正讓小喜子為他整理朝服的君無儔回過頭來,頭戴官帽,一見汾璽玉醒來,露出一排白齒。
「把你吵醒了。」
「你……怎麼在這裡?」口水吞了又吞,她身上沒什麼不對勁吧?慌亂地摸上胸,發現衣服的前襟衣結怎麼都系不好。
「你忘記我們昨夜共度一夜春宵?」他環過雙手讓小喜子束上腰帶,唉唉,真是狗改不了吃屎,他就是改不了愛整她的毛病。
她噎住。
嘖,不好玩。「不要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,昨晚我們只是睡在一起,本宮懶得回自己寢宮,借你的床睡一下,我發誓只碰了你的腰,手指頭一根都沒碰到。」他走向汾璽玉,傾身靠著她的耳細語,另外拉開她緊緊抓住的手,靈活的手指替她把單衣上的衣結給繫緊,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,等站直腰,又一副氣定神閒了。
坐在一團錦被裡的汾璽玉想來要不是囿於
..
家教,大概撲過來咬他了。
「你……壞,每次都拐我上當!」
她的清白是完蛋了,她要怎麼當做被狗咬了一口?
把她陷在這裡,進退維谷,他很樂嗎?「我有嗎?」他一推六二五。
應該一整天都會很愉悅。
「等一等,你先前答應我可以出宮的事呢?」赤著腳的她跳起來抓住他的袖子。
看了眼自己的寬袖,他又深深看她,看得汾璽玉渾身發毛。
「你要的不就是沒人管?這樣吧,以後你可以隨意進出宮門,不必向我報告。」
「那……要給我令牌。」她喜上眉梢,完全不掩飾高興的神情。
他瞄了眼她的腰。
「那個東西早就在你身上了。」
順著他的眼光,汾璽玉手撈起那塊玉佩。「就它?」
「就它。」
「對喔,我怎麼這麼呆,它是你每天帶
在身上的東西,又是太子地位的象徵,我怎麼沒想到?」她笑得有點小尷尬。
「還有,要緊的是,我的小玉兒,每次出門要記得回來。」他語重心長。
汾璽玉不大能夠抵擋他這種眼神,那裡頭的東西會讓人心跳加速,臉紅,語拙,似有什麼要從心深處翻湧上來,無可遏止的芳心悸動。
「你不相信我?」她用眼睫藏住心裡的難以言喻。
「你值得本宮相信嗎?」
「那當然!」她嘟嘴。
他笑,笑得頗有深意,這讓汾璽玉懊悔起自己嘴快,這不是變相允諾自己不逃了?
姦臣!壞蛋!
「本宮上朝了。」湊過來,廝咬似的吻落在她唇間。
她身上的芬芳讓君無儔心神恍惚。
她能在這複雜的府邸里留多久?她不是那種能夠撐得起皇家主母位置的人。
他發現自己有了得失心,可是她撐不住又如何?他可以只手撐住半邊天,而她……只要跟他站在一塊就好了。
「留下來,為我。」他在汾璽玉的耳朵旁留下這句話。
她被駭得嘴開目瞪。
君無儔大腳跨出門坎,喃喃自語。
「我一定是瘋了,居然這樣也覺得她好看……」
因為陛下不在朝中,所謂的早朝也只是例行公事。
一小撮閒聊的大臣們一看見君無儔的身影,你遞遞眼色,我攏攏衣袖,故作一派瀟灑地上前致意了。
朝中大臣派系分明,文臣、武將本來就互有歧見,老臣跟年輕臣子又各有師承,盤根錯節的關係,粗略來分可分成兩派,一派屬於他的人馬,至於二皇子又是另一派。
當然這些都在暗中較勁,就算多少有些風聲走漏傳人陛下的耳朵,哪個朝代沒有這些問題?所以在不動搖國本的情況下,皇帝通常都會選擇睜隻眼閉隻眼,裝沒事。
君無儔眼看就要掠過這些人。
「太子殿下請留步!」
說是見禮,已經不在殿堂上,所有的人也只是打個千,拱拱手當做禮貌。
太尉、御史大夫,三公來了倆人,一個鬍子比一個白。
「諸位大人好興致,下了朝還不回府?」
「我等有些小事想請教太子。」中侍郎一馬當先。
「既然是小事……」
「不,是大事。」工部尚書連忙止血。
「尚書大人很急啊?方才怎麼不見你在大殿上奏?」這些人對國家沒有建樹,只喜歡旁門左道的鑽營。
「我們聽聞太子收了個命為災星的女子?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屬實?」
「尚書大人怎麼對本宮的家務事生出興趣來?大人您擁有六房妻子及十二位侍妾可曾向本宮稟報過?」
「這……這自是不用……小的家醜不勞太子操煩。」
「那就是了,我的家務與你何干?」
「話不是這麼說,太子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國家局勢,不可不謹慎。」
拿江山社稷來跟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比較,誰都知道哪個輕哪個重,好大的帽子。
「本宮知道李大人你尚無妻妾,既然連一房妻子都沒有,怎好管到別人家屋檐下?齊家治國平天下,您還是自掃門前雪的妥當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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