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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52:18 作者: 河伯獻神魚
    魏秋暘大步進了正院,剛一掀開帘子,就見陳保坐在正堂上首,低頭抿著香茗,看見他來了,神情溫和含笑,還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疑惑:「更深露重,怎麼忽然想起到我這來了?」

    「舅舅,」魏秋暘頓了片刻,平靜開口,「我有一計,可以擊潰太子勢力。」

    他將邵棋的存在還有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,說完後抬眼注視著陳保,眼神定定。

    而陳保一邊捏著茶盞蓋子輕輕在杯壁上划過,一邊低笑一聲,眼角的皺紋堆作一團:「美人計加上離間計?想法倒是不錯,不過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你卻是小看太子了。」

    他眯著眼,眼底凶光乍現:「你真以為太子是那等沉溺情愛之人?他心裡那城府可深著呢。」

    「舅舅,你有所不知,自從我安排那女子在樊靈山上和他相遇,這幾日他下山後一直在暗中派人尋找那女子,而且據說他對此事頗為上心。」魏秋暘勾了勾唇,語氣篤定,「至少可以認定,太子並非毫不在意。」

    聽了他這話,陳保抿了口茶,看向他:「那女子是何來歷?家世如何?」

    魏秋暘隨意地擺了擺手:「不過是個鶴州地界的難民,無父無母的孤女,而且我派人查過了,她手無縛雞之力,之前卻在鶴州難民區還殺過人,後來逃跑了,倒也沒留什麼案底。」

    「殺過人?」陳保哼笑一聲,「不簡單啊。」

    「她確實有些心思,不過都是些不足掛齒的小心思,事成之後賞她一個不愁吃穿的好去處,也就罷了。」

    陳保撫著鬍鬚,思索了片刻,忽然道:「那女子現在在何處?我想見上一見。」

    魏秋暘有些詫異:「不必了吧舅舅?她不過是一顆棋子——」

    「你若是想走這一步險棋,自然要處處留心。」陳保肅著臉,臉上下垂的贅肉襯得他格外陰沉,「那女子若是個蠢的,那你這盤棋下得毫無意義,反叫別人看了笑話。」

    魏秋暘愣了一下,然後低頭頷首,讓下屬把邵棋帶過來。

    沒過一會,邵棋就被帶到了太尉府,心情甚是不美。

    大半夜的,忽然有個暗衛像個爬牆的壁虎,在窗戶邊上叫她的名字,要不是身在屋檐下,她已經開罵了。

    「你就是邵姑娘?」陳保坐在堂前上首,投向她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與審視。

    邵棋站得筆挺,任他注視,神色毫不露怯。

    陳保不由得在心裡高看她一眼,升斗小民能有這般寵辱不驚的氣度,已是勝過不少人了。

    「民女邵棋,見過太尉。」邵棋垂頭緩緩行禮,行至一半時,陳保擺擺手讓她起來,一般人都要跪地後再起,然而她停都沒停,毫不猶豫就站起了身,纖細的後頸沒有絲毫曲折的意味,直挺得像根青竹。

    陳保把她的小動作一一收入眼中,挑了挑眉。

    這般對他不敬,甚至是……不屑。

    「可曾讀過書?」

    邵棋垂著眼,眼底划過一絲微芒,點了點頭。

    這年頭,女子書院都有了,女子讀書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。一旁站著的魏秋暘看舅舅似乎是有了要和她聊上片刻的心思,忍不住皺了皺眉。

    ——荔枝香里的藥效有時限,他擔心回去得晚陸雲熙就醒了,到時候又要找理由搪塞她。

    而陳保抿了一口手上端著的清茶,接著隨意問道:「邵姑娘平日裡都讀些什麼書?」

    陳保以為聽到的會是諸如《女戒》或者詩詞文選一類的東西,卻沒想到女子卻給他羅列了四書五經還有《六韜》《左傳》一類的政史軍事書籍。

    「這些你都讀得通嗎?」他略微挑了挑眉,注視著眼前的女子。

    邵棋卻忽然笑了笑:「此一類書,聖人也不敢說是全部參悟,民女能讀懂十之一二,已是受益匪淺。」

    這句話說得聰明。

    看似是在自謙自貶,實則將自己與聖人相提並論,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大膽了。

    陳保低聲笑了笑,眼角餘光瞥見一旁看上去心不在焉的魏秋暘,忽然開口:「暘兒,你若是有要緊事,就先去辦吧,把暗衛留在這,一會送邵姑娘回去。」

    魏秋暘抬頭愣了一下,然後點頭應是,時辰確實不早了,他記掛著陸雲熙那邊的情況,抬腳就出了正堂。

    而他走後,堂上靜了片刻。

    陳保放下茶盞,才緩緩開口:「人已經走了,邵姑娘想單獨和我說些什麼呢?」

    聰明人之間說話就是省力,方才這姑娘一個眼神看過來,陳保就知道她還有後招了。

    「大人,賢王殿下有美人計,民女也有一計奉上。」邵棋淡聲開口。

    「哦?」陳保掂起金玉鑲嵌的茶壺,給自己斟了一杯熱茶,茶煙氤氳間,他的神情隱在煙霧裡,看不分明。

    「你是暘兒親自挑選的棋子,現在又背著他給我獻計,此等行徑,倒是讓我看不懂了。」他撫著鬍鬚,眼底略微透著些冷意,「今日獻計於我,明日也就能獻計於旁人,邵姑娘待人不忠啊。」

    「咔噠」一聲,他把茶盞放在案桌上,周遭的氣氛似乎都帶了幾分肅殺的氣息。

    陳保在官場沉浮二十多年,什麼人沒見過,邵棋這種踩著梯子往上爬的,他心裡門清得很。

    然而邵棋卻不慌張,甚至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:「大人,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忠心的人。」

  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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