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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52:18 作者: 河伯獻神魚
昭明帝哼笑一聲:「既然小五這麼能幹,都能把人家小姑娘攛掇了,那等旨意下了,到時候那幫大臣要是上表參你,朕可不管,你自己解決。」
邵棋點了點頭,一口答應了。
然後她看著昭明帝微微含笑的側臉,判斷現在應該是龍心甚悅,於是開口道:「母皇聽說了袁州一事嗎?」
昭明帝翻了翻手上的奏摺:「朕就正在看袁州太守遞上來的摺子呢,怎麼了?」
「袁州地處河域低處,這三年澇害頻發,民不聊生,兒臣是想著……要不要去修渠。」
昭明帝皺了皺眉:「圍著袁州的廬江可是條大江,修渠是項大工程,一時半會是建成不了,要從長計議才是。而且修渠的駐地大臣人選,也要細細選拔。」
「修渠一事,兒臣願去。」邵棋語氣果斷,像是深藏許久的念頭終於一朝噴發。
昭明帝猛地抬眼,靜靜地看向了自己面前這個看上去越來越有儲君之儀的女兒。
確實越來越有儲君之儀了,就像現在,昭明帝仿佛能看到她眼底的熾焰,君心之大,海納山河。
她神情莫測問道:「小五,你清楚袁州是什麼地方嗎?」
袁州鄰近邊境,不光地勢特殊,還是軍機要塞之地。而更為重要的是,袁州作為天下人稱道的「宗祖之地」,祖脈綿長,不少世家祖地就盤踞於此,勢力紛繁錯雜,難以撼動。
所以歷朝皇帝都十分默契地和世家們保持著這麼一種微妙的平衡,井水不犯河水。
但倘若邵棋作為皇太女,帶軍前去修渠,世家的控制權和利益被觸動,這種平衡無疑就會被打破。
然而邵棋扯了扯唇,語氣裡帶著幾分渾不在意和勢在必得:「腐朽了幾百年的枯枝爛葉,早就該被修理掉了。」
「不是嗎?母皇。」她似笑非笑。
昭明帝和她目光相對,眼底冷厲的戰意如出一轍。
昭明帝打量她片刻,收回了目光,繼而緩緩抿了一口茶,語氣淡淡:「小五,有這份心思是好的,但是母皇現在還不能答應你。」
「你做決定也要三思而行,看看你所處的位置,再看看你周圍的人。」
邵棋笑了笑:「兒臣所處的位置是黎國的皇太女,至於周圍的人……阿衡是要和兒臣一同去的,所以也就沒什麼顧慮了。」
昭明帝不解地瞥她一眼,示意她解釋解釋後半句。
「袁州地處偏僻,史上少有細緻記載,所以阿衡早就有意,為袁地之人著書。」
「留作後世,也算是有一份袁州的遺存。」
昭明帝一怔,然後笑了一下。
「一個修渠,一個著書,你們倒是分工明確。只是,朕的太女和太女正君都去了袁州,朕在這京中,心裡也不踏實……」她微微合了合眼,眼底情緒晦澀了幾分,「朕說的更直白些,倘若你們二人有了不測,那該怎麼辦?另擇新的儲君?」
「所以我為母皇挑了靜瑜作皇太孫。靜瑜天資聰穎,心性堅韌通透,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。」邵棋看著昭明帝的眼睛,緩緩笑了起來,補充道,「而且我也不會有事的,我向母皇保證。」
現在已經是黃昏了,窗外緩緩點起了燭光,邵棋的臉映在燭光里,讓昭明帝恍惚憶起了少時的小五。
那時,她就是站在這裡,小小的一團,用清脆稚嫩的語氣說:「母皇,小五想當太女,太女是不是就能救孫婆婆一家了?」
昭明帝記得自己當時笑著回答了一聲「好」。
而現在,看著眼前的身量頎長的邵棋,她緩緩合上了手上的奏摺,語氣輕柔和煦:「好,去吧,朕在你們身後看著呢。」
邵棋唇邊笑意加深,然後俯身行了一禮,動作行雲流水、意氣風發:「謝母皇。」
「兒臣定不負所托。」
……
「嘩啦——」
大雨傾盆。
街邊的小販踩著雨水收攤,來不及打傘,身上的棉麻衣都被淋得濕透了。
「讓一讓!讓一讓!太守有令,任何人不得私自亂竄,擾亂城中治安,否則在原處罰上罪加一等!」
袁州城中的守衛熟練地列起方隊,在城門和大街上嚴加管控。
百姓們只好一一趕回家裡,閉門不出,生怕遭來禍端。
只是,事與願違。
「這雨怎麼越下越大了,我看隔壁老李家低處的灶房都被淹了,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……」
「你快去菜園子裡看看菜怎麼樣了。」
「還能怎麼樣,早都澆死了。」
「這積水太大了,他爹,你去把孩子哄睡吧,我都有點怕了……」
「好——」
「誒誒!他爹!」
中年夫婦正閒聊間,頭頂的房梁「轟」地一聲,突然倒塌!碎木板「咔嚓」一聲全部碎裂開來,一塊一塊地全都砸下來,發出震天的響聲。
與此同時,袁州城中不同地方的房屋都出現了塌陷的跡象,守衛上報給太守,太守只是看了一眼,就暫時擱置在了一邊。
照這雨勢,這還僅僅是個開頭呢。
太守攥著袖子,在屋裡踱步,思來想去了半天,最後還是給袁州目前勢力最強盛的世家——鍾家,遞了個信,想問問若是真的出現澇害了,他們有何吩咐指示。
——袁州太守雖為黎國朝廷授官,但天高皇帝遠的,他到了袁州這裡,強龍壓不過地頭蛇,也自然而然地成了世家的家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