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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52:18 作者: 河伯獻神魚
回去的路上,邵棋靠在藺書衡肩上,他現在身上那股苦味已經沒了,被房間裡的薰香染得香香甜甜的,清香縈繞在邵棋的鼻尖,讓她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。
「殿下,」藺書衡回想著在湖岸上的情景,蹙了蹙眉,「趁機要回儲君之位雖然不可取,但是殿下至少應該流露出這樣的意向,也好讓那些臣子們歸順過來。」
雖然這個說法有些無禮,但現在的邵棋確實成日裡像個熱衷於上門打劫抓人的朝廷混混,不少大臣都不敢將籌碼壓在她身上。
第204章 廢皇太女攜天子劍,斬不良臣(15)
「詔獄丞一職,確實有損殿下的聲名……」不過殿下似乎很喜歡這個職位,每天去官署查案抓人都是興高采烈、喜氣洋洋的。
藺書衡正要再說什麼,靠在他肩上的頭卻忽的一沉。
邵棋睡著了。
未盡之語停頓在嘴邊,藺書衡肩頸處繃得很緊,一動不動,馬車裡頓時一片靜謐安然。
無礙。
他手指輕敲,在心裡想。
殿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誰說詔獄丞沒有做儲君的機會……只要邵氏宗室里最後只剩下邵棋一位皇女,這儲君之位,自然有人跪呈到她的掌心。
……
大理寺已經確認了黑衣人與二皇女遇刺案同屬一幫人馬,但唯一作為活口的黑衣人卻對自己背後的主使者緘默不言,甚至在大理寺刑訊期間,還多次企圖自戕。
案子審到這裡,仍是一樁懸案。
對於大理寺官吏的苦惱和憂慮,詔獄的屬官們無法體會。
她們和她們的主子一樣,心大得很。
「害,著什麼急啊,常在河邊走,哪有不濕鞋。幕後黑手早晚會栽到我們手裡。」
聽到這句話,前來交接案子的大理寺官員神色驚駭,連忙去捂她的嘴。
有一陣子不見,沒想到她這位昔日的同窗好友在詔獄是越待越膽大了,什麼都敢往外說。
「這可是皇女遇刺!什麼常在河邊走!莫非你還等著有下一樁皇女受害的案子?你這話若叫別人聽了去,小命都沒了!」
「而且,這種不吉利的話,你以後少說點!」
相較於她的謹慎,好友毫不慌張:「這有啥?我們五殿下每次幹活干累了,就說自己想滾進皇陵歇一歇,歇夠了再爬出來。她還說什麼禍害遺千年,我聽都聽習慣了。」
大理寺官員:「……」
你們這詔獄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啊?
怎麼感覺從上到下沒一個正常人,這合理嗎?
「總之你不必擔心,」好友渾不在意地笑了笑,拿起隨身掛著的酒壺,抿了一口,「有五殿下在,這案子懸不了多久。」
大理寺官員頓了頓,沒想到好友竟然這麼相信五皇女。
京中傳聞,詔獄上下,已是五皇女爪牙。這話雖然偏激了點,某種意義上竟然還沒什麼好反駁的。
於是大理寺的官員緩緩笑了一下。
「那這案宗,大理寺就交到你們這了。我們少卿對於背後元兇的追蹤可是牽腸掛肚,希望你們詔獄別讓她失望,最後能有一個水落石出的好結果。」
這本是句隨口一說的客套話,沒想到話落後,好友卻沉默了片刻。
然後就見她老神在在地皺著眉咕噥一句:「話是好話,就是聽著彆扭,詔獄丞和大理寺少卿位同一級,什麼失望不失望的,這就不必提了吧?對五殿下有點冒犯了。」
大理寺官員:「……」
詔獄其他人是不是五皇女爪牙我不知道,反正你這個龜孫看著是真忠心啊。
想到這,大理寺官員不由得在心中感慨,詔獄向來是魚龍混雜,並且什麼奇人怪人都有,像她好友這般隨心所欲、不拘禮俗的狂放之輩也不少,只管自己快活,不管上司死活。當官當得自有章法。
說的直白點,就是桀驁不馴,特立獨行。
能把這幫子千奇百怪的人聚到麾下,這五皇女也真乃神人。
……
進入六七月後,天氣一天比一天熱,皇宮裡的冰塊都驅散不了這股瀰漫的熱意。
——但詔獄的大牢能,大牢里陰暗又涼快,邵棋有事沒事就往裡面鑽。
剛開始大牢里關押的犯人緊張得不得了,以為她是要把他們這些人一鍋端了,結果觀察了三五日,發現她就是坐在不遠處的桌案旁,要麼伏案辦公,要麼睡覺。
沒什麼異常,危險性為零。
而且……作息還挺規律的。
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盜賊在心中默默評價道。
他的牢房正對著邵棋的桌案,能將她的一舉一動收入眼底。
她每日按時來,按時走,中午吃完飯在這小憩一會,其餘的時間要麼在「動手」——寫東西,要麼在「動腳」——抓人。
雖然詔獄丞是公認的苦差、惡差,每天得罪的貴人高官數都數不過來,但這位五皇女卻做得遊刃有餘、得心應手。
下令抓人和砍頭的時候也一點都不猶豫,眼睛眨都不眨。
老盜賊看著她的身形,腦海里莫名就浮現出一句話:胸襟坦蕩蕩,刀上血未涼。
詔獄實在是一個矛盾的地方,用最殘酷的刑罰,將一個王朝身上的濃瘡一個一個割下。
老盜賊想到這,頗為可惜地感慨,聽說以前她還是皇太女,怎麼就被拿掉了呢,他覺得她當得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