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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52:18 作者: 河伯獻神魚
他不能失去她,要不然一切就全完了。
「是柳氏給我出的主意,我那時候年紀尚輕,是非不分,才幹了這麼卑鄙的事情……」
柳拂眉站在一旁,聽著他一口一個「柳氏」,眼神平靜,甚至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。
她抬手攏了攏身上的外衣,忽然覺得有些冷了。
邵棋瞥她一眼,若有所思,忽然開口道:「文平侯既然說是柳氏騙了你,你做這一切並非出自本心,那你有何證據證明呢?」
旁邊的邵父聽她忽然說了這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話,皺了皺眉,心頭浮上幾分異樣。
孟雲聽一愣,然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,生怕她不相信,語速飛快地說道:「她,她給我送過很多手帕,還有信!我從來都沒有主動聯絡過她,是她想嫁進侯府才勾引了我,唆使我算計你,我從頭到尾都是被她利用的!你們不信的話,我,我可以把信件給你們看!是她主動貼上來的……」
就在他說話的時候,邵棋又打量了柳拂眉一眼。
她身上瀰漫著的命數已盡的黃昏氣息更重了。
「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。」
幾聲大笑驟然響起,堂上眾人都看了過去。
柳拂眉聽著昔日的情郎擲地有聲地將自己推出去擋災,臉上神色詭譎,笑聲如同頸項處漏出的風,攜著幾分血腥氣。
她幽深的視線投向正高談闊論的孟雲聽,目光瘋癲,後者駭然噤聲。
「柳氏,你——」
刑部主審官員的詢問音效卡在喉嚨里,因為柳拂眉眼眶通紅,像飲飽鮮血的惡鬼一般,驟然揚起了頭。
她方才還奄奄一息,現在卻面色紅潤聲音高亢,如同……迴光返照。
「羞日遮羅袖,愁春懶起妝——」她仰面詠嘆,淚水滾滾而下,「易求無價寶,難得有心郎。」
「枕上潛垂淚,花間暗斷腸。」
柳拂眉語調奇詭,她忽然邁步,單薄的身影緩緩逼近了孟雲聽,後者嚇得連連後退。
「自能窺宋玉,何必恨王昌。」
她的視線落在孟雲聽的臉上,然後,她面無表情地歪了歪頭,眼神自下而上地打量著他,不再是以妾室對待主君的溫順,而更像是……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對待無能窩囊的墊腳石的挑剔。
「我後悔了。」
柳拂眉驟然啟唇,她抬手抹去臉上的淚痕,神色平靜得令人心驚膽戰。
「我後悔……選擇你作為我往上爬的藤蔓了,你毫無用處,而且愚蠢透頂。」
孟雲聽不可思議地抬頭,猛地盯住她,怒色漸起,正當他要如她小產那日一般,狠狠地給她一巴掌時,女人忽然又開口了,語氣輕得像要隨風而散。
「表哥,還記得我們怎麼相識的嗎?少時你掉進池塘,是我救了你,現在我告訴你——」
「也是我把你推下去的。」
時候到了。
邵棋神色淡淡,忽然收回了敲擊桌面的手指,扯住了一旁謝璟的衣袖,後者一愣,就見邵棋面不改色地把他拉得側過了身。
「咚!」
下一刻,變故驟生。
柳拂眉一個體態嬌小的女子,忽然爆發出一股極大的力量,就像是對自己身體的最後透支。她猛地沖向孟雲聽,狠狠推了他一把,兩人一齊撞向一側的柱子。
「啊!」
鮮血四濺,頭破血流。
有幾大滴血濺到了謝璟身前,只不過由於謝璟是背對著他們側身而坐,所以身上並未沾上分毫。
【宿主,這!】系統驚了,系統沒見過這場面。
而邵棋面色平靜,語調也毫無起伏:【我不是說過了麼,人之將死,也要拉一個人下水,這樣才對。】
【你早就算到了?】
【是。】
她的神色很淡然,似乎毫無觸動,但一旁的謝璟不知為何,卻突然靠過來,牽住了她的手,藉助寬大的袖子掩蓋,他將她的手裹在掌心。
邵棋面上波瀾不驚,但手心裡卻一片冰涼。
謝璟握著她的手,一股暖意把她包裹了起來。
「別怕。」
系統豎起了耳朵,心底大為震驚,方才宿主還在一臉冷漠地給它分析情況,跟個大魔王似的,她怎麼會怕?
空氣中靜默一瞬。
然而,出乎它的意料,邵棋卻沒有反駁謝璟,她只是一言不發地,回握住了他的手。
像是真的貪戀那股暖意。
……
文平侯被自己的妾室殺死在了刑部公堂上,還是以一種令人驚駭的方式,消息傳出,滿京譁然。
孟老夫人險些哭瞎了眼,邵棋拿到了和離書,回來收拾東西的時候,孟老夫人還指著她破口大罵。
「你個毒婦!聽兒慘死有你的一份罪責!」
「你要償命,對,你得給我的聽兒償命!」
她衝上來,想要拉住邵棋,卻被一旁謝璟安排的護衛給攔下,她只好隔著護衛,繼續不停地咒罵著她。
「老夫人,」邵棋不疾不徐地瞥她一眼,忽然開口,「老文平侯留的遺囑里,真的沒提過我爹的名字?」
孟老夫人臉色一僵,罵聲也停住了。
其實是有的,只不過,她暗地裡給隱去了。
邵棋嘲諷地笑了一聲,語氣意味深長:「老文平侯是位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真丈夫,可惜你和你兒子,沒有學到他半分風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