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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6章 他的兒子(三更)

2023-08-24 14:07:54 作者: 偏方方
  第166章 他的兒子(三更)

  「多謝蕭兄,終於可以過個好年了,下次再找你啊!」國子監的一名監生將蕭六郎送出了宅子。

  此人是馮林的同窗,比蕭六郎低一個年級,是走後門近的,文采不咋滴。可逢年過節的,家裡親戚多,總要喊他來上兩句,有了蕭六郎寫的詩文他就不怕自己答不上來了。

  蕭六郎是根據他的水準寫的詩文,既不會太浮誇,也不會很掉價。

  「留步。」蕭六郎沒讓對方遠送,自己出了宅子。

  天空陰沉沉的,好像比方才更冷了。

  蕭六郎去坐上馬車,往顧嬌出診的那戶人家而去。

  婦人見了他,對他道:「你找顧大夫嗎?你來晚了,顧大夫已經走了,她說去對面買糖葫蘆。」

  她說著,指了指斜對面的糖水鋪子。

  這是一間老字號的糖水鋪子,江南人開的,在京城的生意竟然意外地好,蕭六郎小時候也常來,不過那時他們家並不賣糖葫蘆。

  蕭六郎來到鋪子,發現換了老闆。

  原先的老闆年紀大了,在後院兒享清福,如今出來做生意的是他兒子。

  「老闆。」

  蕭六郎打了招呼, 剛想打聽一下顧嬌有沒有來過, 就聽得對方大叫:「公子,你是不是找人啊?」

  蕭六郎微愕。

  難道他臉上寫著他要找人?

  老闆早先還沒將顧嬌的話放在心上呢,然而看見蕭六郎的第一眼,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顧嬌的那句「一會兒若是有個很好看的少年來找我, 最好看的那種, 你讓他在這裡等我一下。」

  講句拽文的話,這就是讀書人口中的那什麼「陌上人如玉、公子世無雙」。

  確實太好看了。

  好看得讓人覺著此人只應天上有。

  「你怎麼知道?」蕭六郎問。

  老闆笑呵呵地將顧嬌的原話說了。

  最好看?

  她這麼說自己的麼?

  蕭六郎的唇角翹起一個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弧度, 須臾, 他看向老闆道:「她可有說去做什麼了?」

  老闆搖頭:「這個倒是沒說。」

  「大概走了多久了?」蕭六郎問。

  老闆想了想:「有一會兒了呢,我糖葫蘆都快賣完了。」

  蕭六郎的心裡隱隱掠過一絲不安:「請問你看見她是往哪個方向去了嗎?」

  老闆指了指:「好像是那間客棧。」

  蕭六郎去了客棧。

  剛進大堂便聽見兩個食客在議論。

  「聽說了沒?清風樂館出事了。」

  「你說那家新開的樂館嗎?出啥事了?」

  「好像是屋子塌了。唉, 以前那裡是個酒窖, 地底下挖的坑太多了,我就說遲早要塌!」

  蕭六郎心底的不安越發明顯了。

  「有人被壓在裡頭嗎?」

  「有,聽說是個女的!」

  蕭六郎原本沒聽過清風樂館, 可他們說酒窖他就明白了,這條街上曾經確實有個酒窖,轉手了許多次,一直都是賣酒。

  幾年不見,竟然成樂館了麼?

  蕭六郎邁步朝清風樂館而去。

  老遠他便瞧見樂館外圍滿了百姓,看來這是確實出了事, 而且是大事, 就連官差都趕來了。

  官差封鎖了現場,百姓們只得踮起腳尖巴望。

  樂館內一片混亂, 客人們全都被清出去了,只留下太子妃的兩名侍女、衙門的官差以及樂館館主。

  館主是知道下面埋的人是太子妃的,官差們卻不知。

  侍女甲道:「你們快救人吧!下面太危險了!不能一直讓我家夫人在下頭埋著呀!」

  官差叫來館主:「下面是幹什麼的?」

  館主道:「下面原是酒窖, 後面被我改成了地下室,一般是做儲物之用。」

  官差問道:「只有一間地下室嗎?那邊是什麼?」

  館主答道:「那邊也是地下室, 很小, 是儲藏雜物的。」

  官差看了看雜亂斑駁的現場:「小儲藏室中有沒有人?」

  侍女甲不耐道:「那裡怎麼會有人?」

  她檢查過的好麼?

  侍女乙拉了拉她的袖子, 示意她別說漏嘴。

  她輕咳一聲, 道:「你們快別磨磨蹭蹭了,我家夫人在底下難受死了, 話都快說不出了你們沒聽見嗎?」

  話都快說不出了,就說明她是能說話的。

  沒錯,她雖是被埋在了下頭,但並未受傷, 而且她還能稍稍活動。

  小儲藏室的顧嬌比她的境況糟糕許多, 有兩塊石板成犄角將她夾在了中間, 大石板壓在犄角的上面。

  由於石板的重力,兩塊小石板正在往旁側擠壓, 犄角正在變大,當它變成平角時, 上頭那塊巨大的石板將會徹底壓在她的身上,將她壓出一地腦漿。

  這塊巨大的石板,一端壓在顧嬌這邊,另一端壓在太子妃那邊。

  全部吊起來難度太高, 耗時太長,最好的辦法是吊一端, 把太子妃救上來。

  可這樣一來, 那邊的小儲藏室就將被徹底壓毀。

  官差道:「確定沒人的話, 就開始吊石板了。」

  「慢著!」

  蕭六郎杵著拐杖走了進來。

  官差眉頭一皺:「誰讓他進來的?」

  守門的侍衛挺無奈, 他們見他是瘸子就沒太留意, 誰料一眨眼他自個兒鑽進來了。

  蕭六郎正色道:「下面還有人。」

  侍女甲道:「你胡說!明明沒有人!」

  蕭六郎冷聲道:「不信你們聽。」

  官差示意所有人安靜。

  他蹲下身,將耳朵附在地上聽了聽,果真有叮叮咚咚的聲音,像是用小石塊兒敲擊著牆壁,很微弱。

  官差猶豫了。

  既然下面有人,那這個法子就是一命換一命,太殘忍了。

  侍女甲道:「還在等什麼?快救人吶!」

  時辰不早了,再耽擱下去,別說太子妃可能受傷,宮裡也要起疑了。

  官差嘆道:「姑娘,不是我們不想救人,是下面有兩個人, 如果貿貿然施救,可能會壓死其中一個!」

  兩個侍女交換了一個眼色。

  那個小儲藏室如此隱秘,本不該有人才是,如果有,那一定是蹲守在那裡想要對付太子妃的奸細!

  侍女甲道:「誰說下面一定是人?指不定是什麼阿貓阿狗呢?不信你們問館主, 可有人去過那個小小的儲藏室?」

  館主自然說沒有。

  官差犯難了。

  從那個有規律的敲擊聲來判斷,不大可能是阿貓阿狗,多半是個人,還是個情況比較危急的人。

  「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?」侍女甲問。

  官差更難了。

  當然……沒有。

  侍女甲捏了捏手指,與同伴小聲商議了一番,最終決定亮出東宮的身份。

  她拿出令牌。

  官差一見東宮令牌,嚇得撲通跪在了地上。

  侍女甲道:「實話告訴你,下面壓著的是東宮的人,你若是敢讓她在你手裡出事,我向你保證,太子一定會讓你們所有人給她陪葬!」

  聽這口氣,對方在東宮的地位並不低,可能是寵妾,也可能是良人,甚至可能——

  官差不敢往上想了。

  一個是東宮小主,一個是平民百姓,該救誰不言而喻。

  官差吩咐人去準備繩索吊太子妃那頭的石板。

  蕭六郎眸光一冷:「你們要做什麼?不管另一個人的死活了嗎?」

  官差語重心長道:「小兄弟,我知道你心腸好,但那邊壓著的是……是天家的人。天家人的命,咱賠不起。」

  蕭六郎不止一次地聽到諸如此類的話,然而真正到了這一刻,他才切身體會到了身份地位的重要。

  有時候不是自己不爭不搶就能歲月靜好。

  因為他站得不夠高,所以小淨空的話沒人聽到。

  因為他站得不夠高,所以顧嬌的命不如東宮的人重要。

  蕭六郎一點一點地捏緊了拳頭。

  他雙目發紅,整顆心都涼透。

  那邊已經套號了繩索,準備吊石板了。

  蕭六郎卻突然扔掉拐杖,縱身一躍,從石板的縫隙下滑了下去。

  官差一驚:「你做什麼?你瘋了!那下面很危險!你給我上來!你們都停停停!先停下!」

  正在吊石板的衙役們停住了。

  侍女甲怒了:「停什麼?誰讓你們停了?他自己要作死!你們管他幹什麼!他不知道很危險嗎?他們是串通好的!他們想謀害太子的人!你們是不是也與他們沆瀣一氣!」

  這麼一頂大帽子扣下來,誰人還能去管兩個普通老百姓的死活?

  蕭六郎卻從縫隙中回頭望了官差一眼,冷冷地說了一句話,所有人都僵住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川流不息的街道上,一輛看似並不起眼的馬車不急不緩地行使著。

  馬車內坐著宣平侯與劉管事。

  劉管事也是才碰上自家侯爺,上了對方的馬車。

  宣平侯淡淡地說道:「事情辦得怎麼樣了?」

  劉管事心虛地笑了笑。

  當初離開京城時他誇下海口,一定會帶那位私生子回府過年,這下可好,馬上就是除夕了,那位私生子卻連自己的身份都不願意承認呢。

  宣平侯漫不經心道:「辦砸了就直說。」

  劉管事訕訕道:「人我是找到了,可是少爺他……可能對曾經的事耿耿於懷,不肯回來。」

  「嗯。」宣平侯淡淡地嗯了一聲,聽不出喜怒,「不回就算了。」

  宣平侯不愛強人所難。

  劉管事捏了把冷汗,還好,還好,沒罰他。

  宣平侯一般不懲罰下人,初到府上的人都會認為這位侯爺與傳言中的不一樣,分明很寬厚待人,也不與下人置氣。

  那是因為啊,讓侯爺生氣的人都死了。

  活下來的都是沒觸怒過侯爺的。

  侯爺其實是有些喜怒無常的。

  他可以前一秒與人談笑風生,下一秒就提刀砍了這人。

  當然,侯爺在大多事情上的確是很寬容的。

  畢竟,沒有那個度量與格局,他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。

  「侯爺!」

  一名親衛策馬而來。

  宣平侯眸子輕抬。

  劉管事會意,讓馬車停了下來。

  宣平侯掀開窗簾:「何事?」

  「太子妃出事了,就是您剛走不久,樂館的地下室便坍塌了,太子妃被埋在了下頭,另外,還有一個人被埋在裡頭的儲藏室里。」

  儲藏室有人,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信息。

  說明宣平侯與太子妃的會面很有可能已經被對方撞破了。

  宣平侯神色沒變。

  一旁的劉管事卻擔憂起來。

  親衛接著道:「兩個人被同一塊大石板壓著,官差們抬不動,只能選擇把石板翹起來,救一個,就得壓死另一個。太子妃的侍女亮出了東宮的身份,官差決定救太子妃,這時,一個書生跳了下去,他對官差說……」

  言及此處,親衛看了宣平侯一眼,欲言又止。

  宣平侯漫不經心道:「怎麼?這件事還與本侯有關?」

  親衛訕訕道:「那書生說,被埋在地底下的另一個人……是侯爺您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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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明天繼續三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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