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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府試(二更)

2023-08-24 14:07:54 作者: 偏方方
  第84章 府試(二更)

  黃忠是在距離院子一百步開外的一棵大樹上找到自家侯爺的。

  顧侯爺被顧嬌撈起來掛在了一根大樹杈上,像掛著一件濕噠噠的衣裳,渾身上下沒一處乾燥的地方,還吧嗒吧嗒滴水。

  黃忠看到他時結結實實嚇了一跳,這得虧是青天白日,若是晚上指不定會以為見了鬼!

  「侯、侯爺,您咋把自個兒掛到樹上去了?」

  是我掛的嗎?是那膽大包天的丫頭!

  「還有您的臉怎麼腫啦?」

  還是那丫頭!

  每次見了那丫頭都沒好事,他渾身上下就快沒一處完整的地方了!

  他算是發現了,那丫頭就是來克他的!

  「我不要把她認回來啦——」

  ——

  顧嬌與顧琰告辭,顧琰很不舍,但顧嬌答應他很快就來給他複診,他這才依依不捨地放顧嬌去了。

  他和顧嬌一塊兒坐他的轎子,把顧嬌送上馬車。

  這一操作又驚掉了一眾下人的下巴。

  要知道,顧琰的轎子是他的絕對私人領地,有一回,年幼的顧瑾瑜好奇爬進去,當場被顧琰給踹了下來。

  「下次還給你坐。」顧琰對顧嬌說。

  顧嬌點頭:「好。」

  顧嬌離開溫泉山莊後並未立刻回鎮上,而是先去了黎院長家一趟。

  黎院長在書院,家裡只有黎老夫人與家僕。

  黎老夫人一天裡清醒的時候不多,據說有時連黎院長都不認得。

  不過她似乎認得顧嬌,給顧嬌抓了好一大把糖,笑吟吟的。

  顧嬌給她檢查了身體,她沒大礙,就是年紀大了,記憶退化,身體衰老。

  顧嬌留了一籃子新鮮山貨,發現黎老夫人總是望著牆外的一株桑葚樹流口水,顧嬌於是出了院子,打算去給黎老夫人摘點桑葚回來。

  可當她走近了才發現原來那株桑葚樹不是路邊野生的,是隔壁庭院裡栽種的,因為樹冠太高大,所以冒出了自家牆頭。

  顧嬌想了想,走過去叩響了對方的大門。

  「咳咳,誰呀?」

  伴隨著一道低低的咳嗽聲,朱紅色的大門被拉開了,開門的是個氣質如蘭的夫人。

  顧嬌一眼認出了她。

  她也認出了顧嬌。

  她用帕子捂住嘴,輕輕咳嗽了兩聲,隨即露出一抹微笑:「姑娘,是你啊?」

  顧嬌愣愣的,她來摘個桑葚,怎麼都碰見了寺廟的夫人?

  「夫人你原來住這麼遠嗎?」從這裡到廟裡去上香,說是跋山涉水也不為過了。

  「我夫家姓顧。」姚氏溫柔地說。

  顧?

  這裡還有第二個大富大貴的顧家嗎?答案是否定的。

  顧嬌很快猜出了她的身份,但她沒說自己是侯夫人,顧嬌於是也不點破。

  姚氏將顧嬌請了進來,她方才在院子曬太陽,藤椅與桌椅板凳都是齊全的。

  她指了指木凳,道:「坐。」

  顧嬌坐下了,她發現院子裡一個下人也沒有。

  姚氏看出她的疑惑,微笑著說道:「我想一個人靜一靜,就讓她們去前院了,這裡是後院。姑娘也是住在這附近嗎?」

  顧嬌道:「我路過,看見桑葚好吃,就想進來問問,我可是打攪顧夫人了?」

  「沒有的事。」姚氏見到顧嬌很開心,她自己都說不上來為什麼,「我讓人給你摘。」

  姚氏喚來一個僕婦給顧嬌打桑葚,她自己拉著顧嬌在院子裡說起了話:「還不知姑娘名諱。」

  「顧嬌。」顧嬌說。

  姚氏驚喜一笑:「你也姓顧?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呢。」

  這話顧琰也說過,不愧是母子。

  姚氏的情況不大好,才講了幾句話便劇烈地咳嗽起來。

  顧嬌看著她蒼白的臉色,頓了頓,說道:「顧夫人,不介意的話我給你把把脈吧?」

  「顧姑娘精通岐黃之術?」

  「略懂一二。」

  姚氏笑了笑,把手伸出去放在桌上。

  僕婦打完了滿滿一籃子桑葚,過來請姚氏示下,姚氏擺擺手示意她退下。

  僕婦把桑葚輕輕放在桌上後便退下了。

  她的脈象不是很好,但她的實際情況比脈象看上去的更糟糕。

  顧嬌不動聲色地收回手,問姚氏道:「顧夫人,您的睡眠如何?」

  姚氏道:「不大好,難以入睡。」

  顧嬌問:「食慾?」

  姚氏微微搖頭:「也不大吃得下。」

  顧嬌頓了頓:「風寒之前就如此嗎?」

  姚氏:「嗯。」

  顧嬌:「大概多久了?」

  姚氏:「具體不記得了,總之很久了。」

  顧嬌又問了一些問題。

  其實太醫也問過,但姚氏不願敞開心扉,每每都是敷衍了事。

  姚氏很信任顧嬌,全都如實答了。

  顧嬌又道:「顧夫人從前看過大夫吧,他們怎麼說?」

  姚氏苦笑:「他們說我憂思過重,讓我放寬心,什麼都不要多想,也開了藥。但吃了沒多大用,後面我就沒吃了。」

  這就是了。

  大夫口中的憂思過重,換前世的話說就是抑鬱症。

  但她同時還伴有癔症,一旦發作起來是很危險的。

  顧嬌從小藥箱裡取了兩盒抗抑鬱的藥物,用瓷瓶換裝好。

  姚氏坐在顧嬌對面,只看到豎起來的箱蓋,沒看見顧嬌的操作。

  顧嬌把瓷瓶遞給姚氏,說了用法與用量,並叮囑道:「顧夫人,您一定要吃藥,這樣病才會好。」

  御醫的藥都無效,一個小姑娘隨手遞過來的藥怎麼可能會有療效?

  但小姑娘忙活半天,姚氏不忍拒絕她的美意,接過藥笑了笑:「好。」

  顧嬌認真地望進她的眼睛:「您不能把藥扔掉,您要答應我,您真的會按時吃藥。」

  姚氏許久沒見過如此真摯的眼神了,那些想治好她的人,他們治的不是她,是侯府的夫人。

  如果她不是侯夫人,沒人會看她一眼。

  而眼前這個小姑娘,卻是真真正正想要治好她這個人。

  姚氏要給顧嬌付診金,顧嬌晃了晃背簍里的桑葚。

  姚氏笑了。

  不過顧嬌的確找姚氏額外要了點診金,卻不是銀子,而是她親手做的糕點。

  姚氏很開心。

  她許久沒這麼開心過了。

  每次見到她,她都總是能走好運,不是被她救,就是被她治癒。

  這丫頭,是她的福星嗎?

  許是年齡一樣,姚氏很快想起了顧瑾瑜。

  雖然是母女,但她與瑾瑜的關係並不如她與顧琰親近。

  顧琰就算成天臭著一張臉,她也能感覺到顧琰對她的需要。

  她留在山莊,讓顧琰去京城,顧琰是不會幹的,瑾瑜卻更可以十分輕鬆地離開,她似乎更嚮往京城的繁華與侯府的熱鬧。

  這倒不是說瑾瑜不愛她這個娘,而是瑾瑜的世界裡不止有她這個娘。

  沒了她,瑾瑜也能活得很好。

  她想,這或許是一件好事。

  畢竟如果有一天顧琰不在了,她也不想活了。

  她至少不用放心不下瑾瑜。

  回去的路上,顧嬌向二東家問起了侯府的事。

  「你是指哪方面?」二東家問。

  「侯夫人。」顧嬌說。

  問起侯夫人並不奇怪,畢竟溫泉山莊的主子他們已經見了三個,只剩那位夫人素未蒙面了。

  二東家沒覺著顧嬌是有什麼目的,他想了想,說道:「那位侯夫人貌似姓姚,說起來也有些故事。她是定安侯的繼室,家道中落,父親在戶部掛了個閒職,據說得罪了人,最後連閒職都沒得當了。她與前侯夫人是手帕交,前任侯夫人病逝前,她去探望過幾次,京城便有傳聞,她是趁前任侯夫人病重勾搭上定安侯的。」

  顧嬌眉心微蹙,她不像這種人。

  二東家接著道:「真相卻是她在侯府與定安侯連面都不曾見過。」

  「你怎麼知道?」顧嬌問。

  二東家淡淡一笑:「我們回春堂在京城還是有些名聲的,給前侯夫人治病的御醫與我家有些來往,不過前侯夫人的確拜託過姚氏照顧自己幾個孩子。」

  顧嬌問道:「前侯夫人有孩子?」

  二東家道:「沒錯,有三個兒子。前侯夫人動了讓姚氏給定安侯做續弦的念頭,可惜姚氏自己不同意。姚氏親口拒絕的,御醫在後頭熬藥,全給聽見了。

  「但兜兜轉轉,定安侯最終還是遇見了姚氏,並且一眼相中了她。定安侯直接向姚家提親,姚家二話不說答應了。之後的事你應當能夠想到,京城開始了各種污衊姚氏的傳聞。

  「侯夫人這些年待在溫泉山莊,一是為了陪顧琰養病,二也是因為她在京城過得並不自在。

  「定安侯對原配其實並無多少夫妻之情,相反他很疼姚氏,以姚氏的出身原是不夠給他做續弦的,是他自己堅持要娶姚氏。但他越疼姚氏,越讓人覺著姚氏是個狐媚。」

  其實二東家曾見過姚氏一次,那是一個沒有心機的女人,眼神乾淨得如見了底的湖水。

  她要是狐媚,那天底下沒人不是了。

  ——

  卻說府試結束十日後,府衙放了榜。

  考生們一大早便紛紛前往府衙,想看看自己究竟有沒有考過。

  府試錄取的人數十分有限,數百名考生一共只錄取五十人,分甲乙兩等,一等十人,餘下皆屬乙等。

  馮林是被杜若寒吵醒的,杜若寒天不亮就溜出了太守府:「馮林馮林!快起來!輸銀子了!」

  杜若寒單方面與馮林打了賭,他賭蕭六郎考不過,賭注十兩銀子。

  馮林打著哈欠開了門:「……我還沒吃早飯。」

  杜若寒立馬往他嘴裡塞了個大肉包子,拉著他便往樓下走。

  馮林拿下包子:「六郎也還沒吃……」

  杜若寒道:「行了行了!他有手有腳的,難道還會餓死啊!」

  杜若寒不由分說地將馮林拉去了府衙門口。

  那裡已站了不少考生,將告示欄圍得水泄不通,杜若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著馮林擠到最裡邊。

  在杜若寒看來,蕭六郎這種呆瓜考上的機率真的不大。

  「嘿嘿嘿,等著給我銀子吧,馮小墩!」

  「我不是馮小墩!我……我也沒和你……」話到一半,馮林的目光落在了那個醒目得所有人都無法忽視的名字上,他驀地噎住了,指著榜單道,「你、你看!」

  杜若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。

  在一個相當醒目的位置看到一個名字——府試案首,蕭六郎!

  杜若寒下巴都要驚掉了:「不是吧?那傢伙居然考上了?還是案首?怎麼可能?」

  說好的小呆瓜呢?

  三字經都背不完的傢伙,居然一躍成為府試案首了?

  府試的案首可比縣試案首難多了,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。

  何況這次的考題是他的變態姑父出的,那就更讓人無從下手了好麼?

  馮林伸出手。

  杜若寒:「幹嘛?」

  馮林:「願賭服輸。」

  不是,你不是不和我賭嗎?

  你被那小子帶壞了!

  馮林帶著杜若寒的全部家當,喜滋滋地回了客棧。他把銀子分了一半給蕭六郎,成績就不用他說了,報喜的人已經到客棧恭賀過一番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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