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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    他沒給我機會,輕聲重複那孫子的話:「大寶貝兒。」

    「老耿他亂叫的,他這人就這樣,嘴上沒把門的,你知道的……」我企圖為自己辯駁。

    但話到底沒機會說完,裴雁來開口打斷。

    「那天晚上付錢的是我,把你扛出去的也是我,被你吐了一身的還是我。你還記不記得自己說第二天清醒了當面找我賠禮道歉?」他一手按住我的後頸,低聲笑了笑,和風細雨的前言卻是要我倒霉的信號:「……好。」

    ……

    ……

    好什麼?

    不好。很不好。

    醉酒果然誤事。我數不清這晚說了多少次「是你」,第二天起床,嗓子啞得重回變聲期,下巴都快脫臼了。

    打開手機,發現耿一直這孫子昨天半夜還不忘簡訊提醒我,讓我發給他地址。

    明天就是周六。刷完牙,我詢問裴雁來的意見,衛生間和客廳的距離,硬生生被我喊出了聲嘶力竭的意思。

    裴雁來系完領帶,衣冠楚楚,俊美優雅,半點看不出昨晚堪稱兇殘的掌控欲。我昨晚的怨氣幾乎瞬間清空。

    很沒出息。

    「可以,」他扣上腕錶,笑意溫和:「歡迎他來做客。」

  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  我覺得,不太對勁。

    但耿一直周六還是按期按響了門鈴。

    開門的是我。

    耿一直拎著幾包零食禮包,這份上門禮多年未曾變過。他低頭鑽進門的時候,還在念叨:「你中彩票了?怎麼換到這兒住了,這地段這房型一個月租金你……」他抬起頭看我,頓時卡殼了:「你,你,你……」

    還是得感謝房東裴先生。

    他連著兩個晚上發瘋,我身上青紫斑駁,指痕和細細的抽打傷根本遮不住。像被人糟蹋了——也確實是被人糟蹋了。

    「換鞋。」我面無表情提醒。

    耿一直愣著神換上拖鞋,剛重拾起說話的功能,結果一歪頭又看到繫著圍裙的裴雁來。裴雁來沖他笑著打招呼,他當即又張著嘴僵立原地,離低智就差一串口水。

    「耿副總,」我又叫了一聲,「洗手吃飯。」

    裴雁來親手下廚做了一桌陵市料理,如果不是懷疑他在裡面下了毒,我想我會吃醋吃到耿一直頭上。

    直到動筷,耿一直還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:「你倆……合租?」他頓了頓,又問:「還是班長你扶貧啊。」

    很保守的試探。裴雁來但笑不語,在等我回應。

    我哪兒能不清楚他的意思,於是提前倒了杯白酒給耿副總壓壓驚。

    「都不是。」我答:「是同居。」

    「……」一兩五十八度的老燒瞬間下肚,耿一直酒量不算好,登時臉憋得通紅,眼神都直了。

    半晌,他才結結巴巴道:「同居,同居好啊,同居,同居不寂寞,是吧。我們九零後,就,就是害怕寂寞,寂寞是穿腸的毒藥,是那什麼,那什麼沙洲冷。」

    「……」我納悶:「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?」

    耿一直像上了發條的機器,僵硬地又倒了一杯酒,回過神似的,問:「……你們這個同居,是處對象的那種同居?」

    裴雁來不置可否,我也沒說話。但耿一直盯著我花里胡哨的脖子看了看,似乎就不需要什麼答案了。

    「挺好,挺好。」他愣了一會兒,把這杯也幹了,半天才眨眨眼說:「……我就知道。」

    知道什麼?我想問,但是裴雁來笑了聲,先開口:「知道什麼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就知道,」耿一直吸吸鼻子,紅著臉,突然熱淚盈眶:「禿禿最好的兄弟一定還是我!哥,我就知道,你不是這麼喜新厭舊的人。」

    他突然撲過來抱住我,白酒後勁大,容易上頭,此刻他體溫明顯升高,如無意外應該是已經醉了。

    「……」謬讚了。

    事已至此,我算看出來了。這祖宗不是來暖房賀喬遷的,是來送我入阿鼻的。

    我想推,但沒推開。

    耿一直幾番掙扎,脖子也紅了。他抓著我的手,在我緊張得心跳一百八後,又「啪」的把我的手疊到裴雁來手上。

    「不過班長你放心,小山最愛的一定是你!我今天!就把他正式交給你了!祝你們白頭偕老,永結同心,恩愛兩不疑!早生貴女,早生貴子!」

    「……」喝大了。

    裴雁來眉目溫和,給他又倒了一杯:「謝謝,會的。」

    我手一抖。會的,會什麼?我不會生。

    一頓飯,裴雁來和我心思各異,只有耿一直抱著酒杯,沒心沒肺的嗚嗚痛哭。

    結束後,耿一直雖然還能站起來,但已經醉得不能直立行走。我扛著人送上代駕的車時,他還在嘀嘀咕咕。

    我湊近了聽,才聽清他是在祝我幸福。

    說不感動是假的,但同時我也覺得好笑,問:「你沒別的要問?」

    比如發小為什麼突然變成了男同,對象還是昔日高中同桌今朝冷淡上司。

    耿一直突然睜大眼睛,盯著我。他似乎清醒了,但似乎又沒有:「禿哥,問你啊。你是不是……從很早之前……就,就那什麼了。」

    我猜到他想問什麼。

    「嗯。」沒什麼不好承認的:「是,很早。」

    我頓了頓,又重複一遍:「很早。」

    早到甚至沒有見面,就對他的名字一見鍾情。只有這一次,我被命運玩弄於鼓掌,但沒有一句怨言。回頭想想,媽的,裴雁來是不是給我下了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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