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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餐廳離我住的地方不遠,時間還早,我拒絕謝弈載我回去的好意,怕半路吐在他車上還要搭進去大幾百洗車費,不值當的。
意外的是,小米說他家也在那附近,想和我一起走回去。
夏日的晚風燥熱,就算穿著短袖還是要流汗。我順手接過塞進手裡的傳單當風扇,也遞給小米一張。
他有輕微的口吃,我性格孤僻,不愛交朋友,都不是話多的人。
沉默的時間有些久。
作為前輩,我是該負責緩和氣氛,斟酌再三,還是先開口問。
「一直都沒問過,你……是生理性還是心因性?你想說就說,不方便就當我沒提。」
我話沒說清楚,他卻很快明白我的意思。
小米蹦噠了兩下,面上沒露什麼難色,答:「其實,嗯,我左右手都可以用。我小時候是左撇子來著,但是,但是我爺爺不懂這個,就強行給我糾正,後來就這樣了。去矯正過,可效果,嗯,不太理想。」
怪不得。他裁剪材料時會用剪刀,那會兒用的是左手,我對此有點印象。
我點了點頭,自知是個敏感話題,點到為止,就沒再往下深聊。
小米展開傳單,對摺,再對摺,問我:「嗯……林哥,你會疊垃圾盒麼?」
「不會。」我沒聽說過。
小米把傳單折了幾折,他手很巧,三兩下疊出個方正的小盒子:「我們家經濟條件不太好,嗯,印象里在我小的時候,為了省垃圾袋的錢,媽媽和姐姐,嗯,就會帶我一起去收傳單。長大了以後,我,我沒事的時候也會疊著玩兒,很解壓的。」
我嘗試了一下,但很遺憾,我這人手笨,正面反面都搞不清楚。
「前段時間,我在酒吧認識了一個考研考到我母校心理學院的學弟。」小米突然說:「他告訴我,如果,嗯,如果感到壓抑,可以用手工製作或者繪畫來釋放壓力。」
突然回憶起大年二十九晚上,在酒吧給我墊付酒錢的男大學生,我下意識問:「你學弟本科不會是N大的吧。」
小米詫異:「啊?你們認識啊?」
我也沒想到首都能這么小,「……一面之緣。」
恰巧遇到紅燈,行人被迫在原地等待。我和小米是遵紀守法的法律人,也隨著人群站在斑馬線的一側。
「怎麼突然說這些?」我問他。
小米支支吾吾到綠燈亮起,等穿過車流洶湧的路口,才慢吞吞道:「我,我只是覺得林哥你很孤單。」
「……」
我停下腳步。
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玻璃門被推開,熟悉的電子音樂響起,員工穿著工作服,邊收銀下貨邊喊「歡迎光臨」。
小米有些緊張,說:「我姐姐她說,哥你大學的時候就很少笑,一直都……嗯,不太開心,也沒有什麼走得很近的朋友,所以我想,如果你願意的話,有什麼話你可以和我說一說。你別怪我姐姐多嘴,是,是我自己硬要問的。」
意外嗎?
很意外。
我慢熱,脾氣不算好,不善表達,性格陰鬱寡言,原生家庭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我病態的癖好與情感偏好,甚至在最開始接觸米曉杉這個人時,我因為不可說的嫉妒,對他抱有隱晦的敵意。
但這個剛大學畢業的男孩,和我擁有相似的姓名,同樣口舌笨拙,永遠做不到舌燦蓮花左右逢源,卻如此真誠又笨拙地,努力向我表達善意。
如果他今天是來對我出言不遜,像何為思,又或者像我合租的室友那樣,我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啞口無言。
沉默半晌,我組織著語言。
「怪你們做什麼。」我說:「……大學那會兒我確實遇到一些事情,但現在我很好。」
我做了強調,以示鄭重:「從沒這麼好過。」
「……那就好。」聞言,小米彎起嘴角:「林哥,我家要往這邊拐,那,那我先走了,下周見。」
我頷首:「下周見。」
「對了。」小米轉身幾步,又停下:「我媽媽她,她說她想起你了,你在我們家花店買過花,她說你很帥,還想請你有時間來家裡,嗯,坐客。」
我愣了下,記起某個冬日的晚上,我在路邊買的那束暗紅色月季。
「花很漂亮,我……我們都很喜歡。」我鄭重道:「謝謝。」
謝謝小米,謝謝學姐,謝謝花店的老闆——謝謝這一家人。愛能量龐大,我汲取一星半點,就可以從乾癟變得豐盈。
第65章 有權打破沉默
需要從合租屋帶走的東西不多,只有兩個行李箱。我沒叫搬家公司,只叫了裴雁來。
臨近中午,我看著被清空的房間,第一個念頭卻是老子現在牛逼大發了,竟然能輕鬆叫裴雁來出苦力。
推著行李箱出房間門,隔壁情侶被動靜吵醒,兩個人睡眼惺忪探出頭來。
「要走了啊?」女人拎了拎領口,對我笑笑。
「嗯。」我點頭。
一牆之隔的距離,和兩人鄰居做了幾年。人和人之間淺薄的緣分本就可憐,臨分別時,我開始遺忘那些因雞毛蒜皮而起的種種摩擦。
男人突然想起什麼,抓抓頭髮:「你等等啊,我們有個東西要給你。」他拍拍女友,女友也如夢初醒,回屋拿了個牛皮紙袋出來。
兩人漂在首都,只聽說以前都是理髮師,後來換了工作,現在具體在做什麼,我並不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