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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「先接吻。」
早安吻?
我沒時間想這些雜七雜八的。
……草,快沒法呼吸了。
李笑笑婚禮這天天氣奇詭到上了熱搜,明明快要入夏,卻下起了比鹽粒還大的冰雹,天氣預報上卻還掛著「二十一度多雲轉晴」的瞎話。
突發的極端天氣沒人能預測,無法,原定於室外舉辦的婚禮只能緊急挪到室內。
我和裴雁來在路上堵了將近一個小時,新婚紅包包得很厚,負責記帳的光點就點了好半天。進到宴會廳里時,典禮已經快要開始。
我步調急促往裡沖,裴雁來拉住我,按著我的頭搓了幾下。
我被揉懵了,看著他。
他像在看條傻狗,覺得好笑,「你頭髮亂得像雞窩。」
李笑笑的母親雙腿關節炎嚴重,雨天疼得更厲害,是被輪椅推過來的。李笑笑穿著拖地的魚尾婚紗,蹲在地上,給她母親擦眼淚。
我和裴雁來誰都沒去打擾,但她很快發現了我們,提著裙擺走過來。
「小山,裴律,你們一起過來的?」她眼眶還有點濕,聲音發啞。
我猜她沒心情在這時候打趣我,但聽到說「一起來」還是會心虛。是裴雁來伸出手,岔開話題,面目沉靜溫和:「李律,祝你新婚快樂,一切順利。婚假給你批久一點。」
李笑笑受寵若驚和他握了手:「啊,謝謝您的祝福。」
裴雁來笑笑。
美色是佛擋殺佛的殺招,這回不止我看得眼饞,李笑笑也呆了一瞬。我立刻咳嗽一聲,提醒李笑笑回過神。
「……裴雁來?」
不遠處有位西裝革履的六旬男人,他朝這邊看過來,遲疑地叫人。
「徐教授。」裴雁來頷首示意,看樣子是熟人。
他側目給我一個眼神,不動聲色時的性感很能拿捏我。我意會,但沒忍住吞了口口水,說:「我待會兒坐在左手邊第二排,你直接過去就行。」
裴雁來嗯了一聲,和李笑笑打了個招呼,朝那中年男人走過去。距離太遠,我聽不清兩人在說些什麼。
「回神了。」
李笑笑拍拍我:「我說你也太痴漢了,眼神露骨到瞎子都看得出來。」她頓了頓,又改口道:「我沒有說裴老闆瞎的意思啊。他嘛,要麼是那什麼冷淡,要麼是真直男。」
「……」
我無意對朋友做保密工作,但今天畢竟是李笑笑的大日子,不是說這個的好時候。
「不過裴律怎麼會認識徐教授啊?」她挑挑眉。
我還在琢磨那什麼冷淡這個意蘊豐富的詞,她問題跨度太大,我愣了下,問,什麼?
「就是剛剛那位精神矍鑠的老爺子。」她解釋:「我丈夫和婆婆都在燕大任教,那位是燕大法學院的院長。」
鼎潤的同事只知道裴雁來在國外的教育背景,但我清楚他在燕大讀到了大一下學期。我給李笑笑解釋了幾句,她沉默片刻,才意外道:「不愧是你的白月光,這也太莽了。」
我想到一些事,並不想在這件事上多做口舌,所以適時給李笑笑送上一個擁抱。
「多的我也不說,你也未必想聽。一定要快樂,永遠做自己。」
她也拍拍我的肩,語氣鄭重:「謝謝你。」
我忽然想起我剛認識她那年。
這女人像把荒漠裡被暴曬也不褪色的刀,風沙都要避其鋒芒。進入鼎潤時,我早已過了最頹喪低迷的時期,但依舊像根腐朽的木頭,就算窮途末路也不會開口求生。
老何看不慣老胡,自然也看不慣我,差使我做這做那是尋常的事,老胡權衡利弊讓我做小的犧牲,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很自然的事。
我始終記得,有次他和朋友在會所聚會,因為沒有好酒,打電話叫我去他家裡拿。零下八度的雪天,我低燒沒退,在別墅門口等他助理送門卡等了三個小時,等拿著酒到了會所,他用走不開身做託辭,我在寒風裡站到了凌晨三點半。
說實話,如果不是老何助理聯繫了李笑笑和謝弈來接我,那晚要麼是我用三萬八千元的紅酒給老何開瓢,要麼是我沒等到他人出來就昏死在雪地里。
我記仇,但也記恩情。
往事湧上心頭,我此刻多少有些感性:「是我該謝謝你。」
李笑笑撒開我。她很快明白我在說什麼:「都猴年馬月的事兒了……還記著。」
我淺淺地笑了下。
她沉吟片刻,卻突然道:「不過說來也奇怪,老何原來那個助理告訴我,那天不知道是誰給他打的電話,威脅說,如果再不叫人去接你,後果自負,所以他才聯繫了我們。」
她想了想,繼續:「我沒記錯的話,那位助理好像沒過多久,就離職回老家了吧。」
威脅老何的助理?
去救我?
「……你說什麼?」
我腦子一懵,強迫自己艱難地消化著信息:「這件事怎麼從來沒人和我提過?」
李笑笑攤手:「當時聽完就忘了,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。」
「……」
是。
如果有人一直在盯梢我、關注我的一舉一動,那事情就不那麼奇怪了。
我看向裴雁來,他還在和那位教授交流,優雅美麗的皮囊仿佛從不褪色。我年少時曾一步步扒開神的面具,至此經年,又一寸寸摸清魔鬼的真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