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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我像是提出了什麼世紀難題,小米被我問住。他瞪著雙水汪汪的眼睛,反覆地眨,看著我半天沒吭出一個字,就是露在外面的皮膚越來越紅,以至於脖子都沒一塊白色。
沒有為難他的意思,我剛打算岔開話題解圍,就聽見裡面辦公室的大門轟然合上,響聲震耳。
是裴雁來的辦公室。
如果是以往,多半還會有人閒言碎語議論幾句,但那件事之後,顯然大多數人都對裴雁來這個符號下面的東西有了更深的了解。動靜鬧出來之後,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跟消音了一樣只用眼神做短暫的交流。
恐懼讓人臣服——雖然裴雁來本意並不在此。
從辦公室里出來的是行政楚主任。他一露面,眾人的視線便有意無意從他身上掃過。
臉色有點兒難看,楚主任侷促地舔了舔嘴唇。
「不好意思啊各位,忙你們的。」他歉意地笑笑:「我剛剛手滑,沒個輕重,聲音可能有點大。」
何止是有點。
在場沒人不這麼想,但沒人敢這麼說,只紛紛表示沒關係,別放在心上。
不深究、不好奇,是職場的准入原則,這點連小米都清楚。但事關裴雁來,我忍不住。
楚主任狀態實在不算好。我追上去,在樓梯拐角處叫住人。
「楚主任,發生什麼了?」
他心神不寧,最開始頭也沒抬就只說「沒事沒事」,但看到是我後,他臉色微動。欲言又止了幾秒,最終還是捏著山根嘆口氣,說:「別提了,闖禍了。」
今早裴雁來剛到辦公室就發現丟了東西。他沒聲張,查完屋裡的監控,才發現昨晚有保潔進過他辦公室,但因為沒開燈,窗簾又全拉上,所以根據裴雁來的說法,視頻里看不清那保潔到底做了什麼。
後勤是行政部分管,龍顏大怒的雷霆自然落在姓楚的頭上。
「辦公室里……有監控?」我遲疑著問。
楚主任苦笑了兩聲:「啊,是啊。咱們裴律師心細如髮,不然也不能這麼快抓到人,你說是吧。」
鼎潤監控覆蓋率很高,唯獨獨立辦公室內沒統一安裝,我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。但想想是裴雁來,親媽的照片、親爹的情秘悉數握在手裡,心機深沉,借力打力玩兒得透徹,就又覺得沒什麼奇怪。
但顯然只有我一個人這麼想。
楚主任愁眉苦臉繼續道:「林助,不和你多說了。我得趕緊去抓人了,裴律看著要發火,讓我把那老東西馬上送到他辦公室。」
我還有個問題要問:「他到底丟了什麼?」
沒猶豫,楚主任答:「一個盒子。」
盒子。
不需要多的修飾詞,我幾乎立刻就明白過來裴雁來丟的是那木頭做的小盒——重逢第一天,就被我摔在地上當炮仗的金貴寶貝。
這世上可能沒有人比我對它更好奇。
裴雁來很珍視它,可惜以我拙劣的眼力,只能初步判斷是個便宜貨。不過也不好說,前幾年爆出來某村村民砌牆的磚石還他媽是價值千金的古董呢。
可能性這麼多,我寧死不願意承認它對裴雁來具有某種我全然不知的烙印意義。
楚主任帶著安保從後勤壓了人。
保潔穿著湖藍色馬甲,老頭體態佝僂,被兩個人高馬大的安保扣著,整個人都在發抖。
我細看,竟然是熟面孔。
一隻眼皮耷拉著,十根手指的指甲厚而發黃。在跨年後的樓梯間裡,在處理李楠禮物的辦公室門口,我都和這張臉擦肩而過。
沒想到再一次見面是在這樣的情況。
裴雁來親自打開辦公室的門,我惦記著盒子的事,也跟了進去。
裴雁來直入正題:「東西在哪裡。」
「這是幾個意思?你們抓我做啥做什麼事?」保潔普通話並不標準,張嘴就露出滿口吃過四環素的牙。
「我的時間有限,你不要裝傻。」裴雁來語速不快,他讓安保出去,上手把保潔肩膀的褶皺撫平,神態平和:「把東西還了,我不會追究。」
五月天氣變熱,豆大汗珠從保潔額角流下。他吞咽了一下,還是搖頭:「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」
我回憶起上次,裴雁來解決問題的方式高效卻不太好看,雖然場景重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但我並不期望鼎潤出現第二個「何為思」,於是先一步拎起保潔的領子。
保潔嚇得嘴唇顫抖,我提醒他。
「監控都拍下來了。昨天晚上你來過這間辦公室,然後這裡就丟了東西。說,你來幹什麼?」
「你們不要冤枉好人!」保潔如夢初醒:「我就是收到主任通知來打掃衛生!公司好幾天沒人,屋裡都堆灰了,老闆!我這一輩子沒做過壞事的!」
肢體僵硬,眼神飄忽,是傻子也看得出有問題。
但楚主任訥訥承認:「是,是,昨天確實發通知讓後勤清掃來著。」
我看了姓楚的一眼。過失從輕,故意從重,主管部門負連帶責任,大概最希望這事兒只是疏忽而不是失竊的人就是他了。
裴雁來看向楚主任:「我不在辦公室,楚主任未經許可就放人進來,這筆帳我們過後再算。」他視線一轉,落在保潔身上。
「給你最後一次機會。」裴雁來輕鬆撥開我的手,輕聲道:「盒子,在哪兒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