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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「草,笑姐說的對。」謝弈把手機放回去,「嗨,你說老胡,怎麼就得這麼個毛病呢。」
「現在癌症高發還年輕化,」我起開一瓶雪花:「老人里十有六七是得癌走的。」
碰了杯,劣質玻璃杯三兩相撞,響聲錯亂。
我轉念一想,又覺得這話晦氣,側身輕聲「呸」了下。
酒飽飯足。
分道揚鑣前,李笑笑提醒道,「哥倆,明兒別忘了帶身份證啊,行政要掃了填體檢單。」
老胡的事兒一出,行政楚主任立馬安排了全員體檢,地點在一家體檢中心,公費,但強制執行。
謝弈拍拍腦袋直哎呦:「得虧你提醒,不然我都忘得一乾二淨了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我揮揮手同二人告別:「注意安全。」
回到家裡已經快十二點。我洗完澡,頭腦混沌地翻找身份證。
但找了十多分鐘,沒見到蹤影。
酒精讓大腦遲鈍。我急得有些出汗,慢幾拍才記起,因為怕隔壁程式設計師鬧事,春節回來後我特地把貴重物品都鎖起來。
打開上鎖的箱子,底部果然壓著我的證件。
身份證有了,過幾天可以順利去體檢了。
等等。
身份證……
體檢……?
中邪一樣,我坐在床邊發呆,這兩個詞不斷湧現,又排浪般沒入水面。反反覆覆,寓意不明。
——直到腦海里出現一張不久前見過的臉。
酒氣瞬間全散,雞皮疙瘩很快爬滿我的後背,蟄伏多年的巨大秘密在我眼前被驟然掀開一個角。
裴崇,或者說裴雁來的父親——
這人我見過。
我記性不差,但是在我那平庸得像是車軲轆滾出來一條印子似的前二十七年裡,能記得全須全尾的事也就那幾件,數手指頭都能數得出來。
想想也怪。
當時雖然覺得事情不太對勁,但備考生畢竟精力有限,旁的惦記沒幾天也忘到腦後了。
時隔多年,那些想時像是蒙了霧、亦或是無聲被大浪淘沙帶走的舊事,卻跟起開一壇封了多年的烈酒一樣,原貌被風卷著,突然「嘩」得一聲響,悉數散在面前。
我高中時有寫日記的習慣,從柜子里翻出高三的那本,我稀里嘩啦地翻著頁,找到了那年的四月一日,緩了半晌才確認自己不是酒後犯了失心瘋。
是,確實是愚人節,周一,我高考體檢。
學校安排一起坐車過去,到地方我才知道定點醫院離我和裴雁來家都不遠,走路也就十分鐘。
我人緣很一般,每年愚人節也沒人跟我鬧。
所以耿一直急匆匆摸過來,告訴我裴雁來有急事兒找我的時候,我半點沒存疑,一個猛子就衝出了隊伍,和我期末跑五十米的速度有有過而無不及。
五十米怎麼能和裴雁來比?比不了。
彼時體檢還沒開始,裴雁來是班長,在這種場合里毫無疑問地被班主任抓了壯丁。
我跑過去的時候隱隱聽到李逵差他收發體檢表,組織好紀律。
我在他面前停下腳步,李逵看見我,問我有什麼事。
我回:「哦,老師,我找裴雁來。」
李逵也不知道在樂什麼,笑了兩聲,拍拍我的肩膀,說,「不錯,我就知道同意你們倆坐一塊合適,班長脾氣好,帶著你也開朗多了。年輕人,就該這樣,朝氣蓬勃!」
說完,他把一沓白色的冊子塞到裴雁來手上,囑咐他管好班裡,就拍拍屁股走人了。
我心想,是,我倆確實合適,可黑的看成白的,你眼睛是真不好使。
裴雁來拿著冊子的手一抬。他很輕地皺起眉,看了看表,又看了看我,沒說話,我卻知道他在問什麼。
這人對我一向話不多,但我偏偏就吃這一套。我樂意他這麼對我。
我問他:「你沒找我?」
他歪了一下頭,卻沒半分天真爛漫的意思:「你覺得呢?」
「孫子。」
我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耿一直。
回過頭果然看見這狗東西在不遠處拍著大腿笑得像中風似的,於是不解氣地拉下嘴角:「嘖。」
裴雁來沒說話,只是又看了一眼手錶。
我意識到他身上那點不耐煩的攻擊性不是針對我的,怕是真的被耿一直奶中了,出了點麻煩事。
我試探著問:「怎麼……發生什麼了?我可以幫你。」
他愣了一下:「算是。」
我頓時胸中湧起萬丈豪情,像是接到密令去城堡解救睡美人的騎士,即便這並不能得到裴雁來的吻。
「你說。」
他看我,與其是猶豫,更像在審視。他從兜里摸出一張眼熟的卡,和一串我不眼熟的鑰匙。
「身份證十分鐘前才送到家,我現在走不開。」他把東西扔進我手裡:「黑色那把開大門,銀色那把開玄關上的箱子,東西在裡面,拿完記得鎖上。」
我離開前,他又說:「調一下體檢順序,你倒數第二,來得及。」
我好奇:「那倒數第一是誰?」
他抱著臂,看著我的表情總覺得帶著點說不出的憐憫。
「是我。」他說。
我怕路上堵車耽誤大事,就問耿一直借了自行車鑰匙。他最近新買了輛紅色的山地車,當小老婆一樣寶貝,經常騎出來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