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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    結帳時學姐執意請客,我拗不過,等到兩人快上車時才想用微信轉過去。

    但她猜到了我的打算,車門都拉開了,又合上。

    「你再這麼見外我可要生氣了,小山。」

    「啊?」話音剛落,小米下意識應聲,很快又紅著臉擺手:「哦,哦哦哦,對不起,對不起,我以為是在叫我。」

    一陣風起,學姐披散的發被吹亂。

    她把一縷礙眼的夾到耳後,氣氛多少有些尷尬:「不好意思啊。」

    「不用道歉,」我搖頭:「剛巧重名而已。」

    「杉樹四季常青,生命力強。我弟弟剛出生的時候身體弱,媽媽就給他取了這個名字。」

    我點頭:「『曉杉』,寓意挺好的。」

    我爸媽都沒文化,叫我小山是因為出生的那家婦產科醫院三面環山。沒有浪漫的典故,也沒有深刻的寓意。

    沒人期許,沒人在意,擁有的東西一隻手都能數得清。

    我就是這樣亂七八糟活到現在。

    「啊,說,說到這個。」小米突然怔松,像陷入什麼回憶。

    半晌,他才繼續道:「我,我面試那天,裴律好像也是這麼說的。」

    提到裴雁來,我的困頓頓時去了一大半。

    「什麼?」我問:「他……他說什麼?」

    「他,裴,裴律師說——」

    「『曉杉』,名字不錯。」

    阿列夫零

    *摘自木心。

    第45章 地月距離

    周一整個早上,都被我耗在了騰源國際首都分布的盡調處。

    做完工作餓得前心貼後背,手機也只剩百分之十的電量。好在工作人員訂盒飯時也算了我一張嘴,吃完一份冰涼油膩的咖喱牛肉飯才感覺撿回半條命。

    按原計劃,下午要回所里開小組會議,但在地鐵上,一通不具名來電打到了我這裡。

    沒有備註,等到對方自報家門,我才知道是胡春漫。

    電話那頭窸窸窣窣的動靜不斷。

    「林先生,你好。」她的聲音乾澀發啞:「打擾你兩分鐘,請問現在方便說話嗎?」

    報站聲這時候響起。

    「……前方到站先鋒工業園站,請您從列車前進方向左側下車。」

    我起身給孕婦讓了座,然後才回復胡春漫。

    「沒事,我方便。你說。」

    對面靜默了幾秒。呼吸聲淺淺,地鐵里環境又嘈雜,我聽不真切。

    但像是有某種預感,我握著手機的手指開始無端發緊。

    她低低咳了一聲,艱難開口:「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。」

    ……

    我下了地鐵,一路狂奔回鼎潤。把盡調處的材料交到負責騰源勞動仲裁的組裡,我又馬不停蹄奔向裴雁來的辦公室。

    手機在結束和胡春漫的談話後電量告罄,我趕時間,只好當面跟裴雁來請假。

    去他辦公室,人不在。我連問幾個同事,兜轉才得到「裴律師在小會議室」的答覆。小會議室在一樓,我衝下樓梯,最後兩級沒踏穩,一腳滑下去。

    落地鬧的動靜有點大,但小會議室門軸老化一直沒修,被開門的響動蓋住。

    會議室里走出一男一女,背對著我,裴雁來落後半步,顯出身形。

    我看見他,腦子裡揮之不去的是小米複述的那句「名字不錯」。

    「恭喜你,目的達成,滿意了嗎?」女人大衣配西裝,煙嗓沙啞。

    男人伸手拍女人的肩,但被她一巴掌揮落,他也不惱,「麵包和自由兩手抓……裴雁來,以前我說你貪心不足胃口太大,現在我收回這句話。你很不錯。」

    女人嘖一聲,罵:「神經。」

    男人不理會,松松領帶,聲音輕緩:「但我們本來可以雙贏。」

    稀里糊塗的,我沒聽明白,只見裴雁來和男人握了手。

    「謬讚。」他笑笑:「我沒這個打算。」

    女人聞言,低低啞啞冷笑一聲,不再多話。她轉身,突然和我對上視線。

    或許因為操勞過度,這張臉露出老態,但美艷依舊,紅唇兇猛。只需要稍作回憶,就能和多年前見過的面孔重疊。

    草。

    竟然是高文馥。

    沒想到是裴雁來的母親大駕光臨。

    好在我是小人物,青春期和如今變化不算小,她目光只在我臉上停留短暫。男人卻往前走兩步,站到我面前。

    看臉五十歲上下,個頭和裴雁來差不多高,眼角有笑紋,但風度翩翩,英俊儒雅,有點面善。

    「嗯……」他沉思片刻,突然笑說:「我知道你。你是林小山?對麼。」

    他叫出我的名字,事情開始變得詭異。

    「……是。」我答得遲疑。

    知道我?什麼意思?

    可我壓根不認識這位是哪尊神仙。

    更離奇的是,高文馥聽到我名字後面色微變。她挑眉,這才施捨一個正眼給我。

    「你是林小山?」她冷著臉,不怒自威:「裴雁來的高中同學?我見過你。」

    我餘光掃過裴雁來,他默不作聲,像在看場好戲,興致盎然。

    不好說謊,我只能點頭,「是的。很多年前,在學校的家長會上,我和您有過一面之緣。」

    她像做X光一樣上下打量我:「跟裴雁來跟了這麼久?有意思。」她顯然把我理解成了粘著裴雁來的癩皮狗,但此時此刻輪不到我開口解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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