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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    ……我已經很多年沒想起過林輝這個人。

    是死了,病了,還是為錢犯罪蹲牢子,都和我沒再有牽扯,像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。我全然不知道,我這些年風平浪靜的生活,背後竟然有裴雁來在開路。

    多管閒事不是他的作風。裴雁來既然能幫我到這個份上,又為什麼會一聲不吭地把我扔掉。

    我真的只是塊可有可無的狗皮膏藥嗎?

    自作多情是人的天性,我確實動搖了。

    我嗓子發緊,問出口的話語無倫次,眼下和過往倒錯。

    「你不回我……那天之後,你再也沒回過我消息。你把我刪掉了,我找不到你。為什麼?……你能不能告訴我。」

    問題憋了太久,以至於我不敢聽到答案。

    裴雁來似乎換了拿手機的姿勢,衣物摩擦,讓我耳朵發癢。

    靜默幾秒,他才不緊不慢,客客氣氣道:「回你消息好像並不是我的義務,林助。」

    一拳打在棉花上,我很無力:「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不知道。」他輕笑一聲。

    「……」我接不下去了,說不沮喪不可能,但他能好好和我講話才是不可思議。

    傻b才去猜裴雁來的心思。

    越挫越勇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。今天聽了老歪一席話,我感覺我還能和裴雁來這座五行山再斗五百年。

    裴雁來繼續道:「如果沒別的事……」

    大保健側門的盡頭是垃圾箱,高聳的路燈泄下一點光。我看光下掙扎的飛蛾,內心逐漸變得平靜。

    「有。」我清了清嗓子:「最後一句話,你聽完我就滾蛋,這輩子不會再煩你第二次。」

    「說。」

    我可能真的喝醉了,突然笑起來。

    「剛才那句是騙你的。」

    「嘟」一聲。

    他掛了,毫不留情。

    第44章 好名字

    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個周末,我拿著電子請柬,受邀參加首都高校聯合舉辦的領峰杯百大辯論論壇。與會地點在民大的新禮堂,統一要求著正裝。

    二月初最低溫還在零下,我翻出一件駝色長風衣披在西裝外面,看起來人模狗樣,在地鐵上甚至有姑娘來要我的微信。

    我婉言拒絕了。

    領峰杯的歷史已經近二十年。首都三十七所開設校辯論隊的高校組成聯盟,每年的五月舉辦賽事,次年二月設論壇,新一屆榮膺「新領峰」的六支隊伍將展開表演性質的辯論賽。論壇會請往屆的老辯手做觀眾,一般畢業五年內都會受邀。

    我本科就讀的院校常年在邊緣線徘徊,偶爾能拿到名額。

    大三那年,隊伍就拿到了第六的名次。我是三辯,那是我唯一一次站在論壇的發言席上,只可惜台下沒有裴雁來。

    我刷完碼,按名冊安排的坐次表在觀眾席落座時,身邊已經坐了兩個人。

    「隊長,嫂子。」

    隊長和我同屆,新聞專業,打一辯。他妻子是我們美院的學姐,學木雕,今天頂四辯的空缺來湊熱鬧,來之前都通過氣,所以我並不意外。

    學姐很溫柔,對隊裡多有照顧,上學那會兒我們關係不錯。許多年沒見,我也覺得親切。

    「小山來啦,今天很帥。」她點點領口,笑笑:「左邊領子自己翻一翻,翹起邊了。」

    寒暄沒幾句,表演賽就開始了。

    今年母校的後輩表現亮眼,第三的名次,算是創下歷史新高。抽籤抽到對壘的隊伍是東道主民大,辯題是「網絡語言是否利大於弊」。和其他幾場對比起來,題目中規中矩。

    母校持正方觀點,網絡語言利大於弊,民大持反方觀點,網絡語言弊大於利。

    雙方辯手登台,介紹己方辯手,然後我看到了位熟人。

    民大四辯,眉清目秀皮膚白,自我介紹前先臉紅。

    ——不是小米還能是誰。

    我粗粗一算,去年五月他還大四,有參賽資格。只是想到他平時未語先結巴的習慣,我有點納悶他怎麼打辯論。

    但出乎意料的是,一進入正題,小米就像變了個人。牙尖嘴利,風格犀利,控場能力不弱,觀察細緻入微,自由辯階段意外亮眼。

    最後,他代表反方發表結辯陳詞。

    「……網絡語言不能作為主流文化的一部分進入整個大眾的文化視野。這種快餐文化像轉瞬即逝的文學,幾百年後也成不了廢墟,沒有供後人憑弔的魅力。*

    「科勒律治曾寫,『到處是水卻沒有一滴水可以喝』,這就像當今網絡社會的一種縮影。我們處於文字的海洋里,卻找不到一點有用的信息。

    「很顯然,網絡流行語言就是這種偽語境的產物。

    「在尼爾波滋曼口中,偽語境是喪失活力後的文化最後的避難所。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的看著我們的文化成為一個『因為大笑過度而體力衰竭的文化』,而作為的第一步,就該從看到網絡流行語言帶來的陰影開始。」

    滿堂喝彩,掌聲里有我的一份。

    此刻,我真心誠意地祝願小米實習期滿後可以成功轉正。

    論壇結束,賓客三五成群走出禮堂大門。

    安全出口處人潮擁擠,我在門外要和隊長和學姐告別。隊長公司還有事,比我走得急,但學姐還站在花壇邊擺弄手機,沒有離開的意思。我隨口一問,她說要等人。我剛走開沒兩步,身後熟悉的結巴聲匆忙而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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