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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    我變了主意。

    胡春漫回國可能真的不為鼎潤的管理問題,這是好事。但想起這兩個月老胡的種種異動,另一片陰雲浮上心頭。

    最好別是我想的那樣。

    把人送到家裡是中午十二點。

    我問小米,需不需要把他送回家。他卻擺手,說他要和我一起回律所,昨天還有工作沒處理完,需要掃尾。

    過去的幾個小時裡我身心俱疲,開回鼎潤樓下時,眼睛都開始冒金花。我讓小米先下車,然後頭昏腦脹的給裴雁來去了個電話。

    「對不起,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,Sorry……」

    哦,對。他還在飛機上,十二個小時後才落地。

    於是我發了條簡訊過去,告訴他,車我已經停回律所,鑰匙待會兒就送回他桌上。

    信息發送成功。

    但我心裡清楚,我們之間已經鬧到這個地步,他不會再回復。

    后座上遺落一枚礦泉水瓶蓋,我猜是小男孩玩兒完不小心丟下的。

    我打開車裡的柜子,想找到垃圾收納袋一起清理掉。但垃圾袋沒找到。儲物櫃裡只放著瓶香水。

    黑色的正方體玻璃瓶。

    「直達天堂」就安靜地立在眼前。只有一瞬間,我卻想了很多。

    好的壞的,心動的難堪的,從初遇那天算起四千五百多天,我以為只有我在抗拒洪流,裹足不前。

    裴雁來呢?

    長久地注視著「Straight to heaven」,它對我說,他走出太遠,可地球是個圓。

    很荒謬的奢望,我覺得自己有點滑稽。

    車窗突然又被敲響,聲音不大,我偏過頭,居然是小米去而復返。

    我從過去抽身,把柜子關得嚴絲合縫後,搖下車窗,問他:「怎麼回來了?」

    小米提了提手裡的塑膠袋:「嗯…林助,我剛剛去便利店買了三明治和飯糰,你…你看看想吃哪個?」

    「……」早上只喝了一杯冰拿鐵,誠實地講,胃在返酸,我確實餓了。

    下了車,我把車上鎖。因為印象里小米經常抱著三明治啃,所以順手拿起奧爾良雞排的飯糰。

    微波爐加熱過的,飯糰包裝下面還貼心地墊著幾張紙巾。用紙巾包著飯糰,手不會被燙到。除了這些,一人還有一枚溏心蛋,一盒甜口穀物牛奶。

    小米眯著眼,靦腆地笑:「林哥,這…這次算我請你。」

    我很快反應過來,他大抵是想還之前請他吃米線的人情。

    體貼,細心,好脾氣。

    我嘆了口氣,最後那點不尷不尬的偏見也被我拋之腦後。

    「謝謝。」我努力勾起一個笑:「下次不用這麼客氣。」

    小米一愣:「林哥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小山!」身後傳來女人的聲音。

    我條件反射似的猛地轉頭,看見兩個結伴逛街的中年女人。手裡拎著大包小包,快步朝我們兩個跨過來,臉上都帶著笑。但我都不認識。

    「媽?你,你怎麼在這兒?」

    直到小米從我身邊匆匆跑過,我才意識到不是「小山」,而是「曉杉」。

    我媽在老家,家裡有丈夫和新的孩子。從上大學算起,我來首都快十年年,她從沒來這座城市找過我。

    我捏了捏山根,只覺得確實是累昏了頭。

    「今天店裡休息,我和你張阿姨出來逛逛。」女人拉過小米的手:「對了,我剛剛給你買了條領帶,你來試試。」

    小米又害羞了:「媽,別…我前輩,我前輩還在呢。」他回頭叫我:「林哥!」

    我被招呼著湊近,才發現也不是不認識。

    這麼看首都也太小了,扔塊橘子皮都可能砸到萍水相逢的舊故——小米的媽媽竟然就是那晚花店的老闆,只是那束「林肯先生」現在也不知道被裴雁來丟進哪個垃圾箱。

    一面之緣,那時候光線又很暗,她已經認不出我。

    「你好啊。小米多虧你們照顧了。」她笑起來大氣溫婉,像白玉蘭:「哎,小伙子可真帥啊,有對象了嗎?」

    小米看了我一眼,尷尬幾乎寫在臉上,他長嘆一口氣,有點頭疼:「媽……」

    我朝他搖搖頭,表示沒什麼,而後實話實話:「阿姨,不著急。」

    之後又寒暄了幾句有的沒的,但我轉身就記不清了。

    只是在我拆開溫熱的飯糰,鹹甜的醬汁盈了滿口時,小米媽媽那句「晚上記得回家吃飯」在腦內重播了許多次。

    我已經不會想念我媽,但我偶爾會想有個家。不是出租屋,沒有招瞟的室友和刻薄的房東,那樣的一個家。

    同名不同命。

    在愛里生長的人,果然是不一樣的。

    第35章 合租怪談

    這天晚上回去,我發現冰箱裡我的午餐肉罐頭被動過了。餐桌上擺著宜居十七塊錢兩個的白碗,裡面剩一層老壇酸菜的湯底和泡麵渣。

    碗是我的,面我沒吃。

    那對情侶不在,程式設計師被我叫出來。他咬死不是他幹的,還吞雲吐霧地建議我找人跳大神,別是在外面惹了什麼不乾不淨的回來。

    我把碗連著湯底扣在他衣領:「我跳你親爸狗日的。」

    得聲明一點,我很少罵得這麼髒,可我不是裴雁來,罵人還要談素質。事實證明,人的底線就是無限。

    程式設計師比我矮一個頭,手一抖,菸頭就砸到他經年一日的灰黃棉拖,爛出一個焦黑的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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