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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    我睜著眼去看他,眼淚已經不是因為生理性刺激而流下。

    酒精讓我的血壓短暫地降低,在暈眩中,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思維的鈍化。

    他不抵抗,是不是喜歡的意思?

    再來一次……如果再來一次呢?

    我是說萬一,有沒有可能就在下一回,裴雁來給我一些回應?

    我要的不多。

    很可笑,每每和他交鋒,我好像都會變成莽夫,變成頑劣的稚子,不要命的瘋子,又或是天真的空想主義者。

    我是這樣想的,於是也這麼做了。

    第四次吻到裴雁來,從未被充盈圓滿的欲求終於衝破牢籠。我不甘於唇肉相貼、淺嘗輒止的觸碰,我偏過頭,於是吻落在他的唇間。

    我探出舌,心動如擂鼓,指尖都在發麻,然後在他唇縫處輕輕一舔。

    我自認為是一次過火的試探。

    卻沒猜到這是兇案的開始。

    耳畔的呼吸聲一沉,裴雁來就是從這一秒開始暴起的。

    我的喉嚨突然被手掌扼住,青筋都盡數鼓起。他手指長而有力,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捏死了我左側的下頜。我動彈不得,嘴巴半張,仿佛能聽到連著耳朵的那塊骨頭在咯吱作響。

    窒息感來得猛烈,我的臉脹得通紅。

    我錯了,我想喊停。但選擇的權利並不在我手裡。

    裴雁來力道太大,我只能發出「呃呃」的雜音。

    他卻來了興致。

    眼淚順著滑到他的手背。我的視野因為缺氧而變得昏暗。

    臉部開始發麻時,劇烈的疼痛又讓我清醒。

    裴雁來主動貼上來,舌尖掃過我的舌尖。

    但這不是吻。

    他在撕咬我,像天葬儀式里的鷹,像鉗住獵物喉管的頭狼。我的嘴唇開始流血,因為仰著頭,一些流到舌尖,最後咽進胃裡。

    血是腥的,舌尖是涼的,他的利齒無情又不仁。

    這是類獸的反擊——

    為我的恬不知恥,為我的得意忘形。

    撕咬持續的時間並不久。他鬆開我的脖子,只用兩指鉗住腮側,虎口處還有我的眼淚,我的口水,我的血。

    我終於可以大口呼吸,哆嗦兩下,跨前濡濕一片,滿眼的淚讓我看不清裴雁來的臉。

    跨年的煙花表演拉開帷幕。夜幕里花團錦簇,繁星相應。

    一些冰涼的灰燼從高空抖落,被風吹散。

    那晚最後的記憶里,裴雁來的手指是那麼用力。

    聲音又低又輕,近似情人的溫柔,但又完全不同。他說,「你哭起來和以前一樣,很不好看。」

    是哪裡出了錯?

    可能哪兒都錯了。

    我無意識咬到嘴角的傷,結的痂很薄一層,一扯還會滲出血絲。疼痛把我從過去拉回現實。

    「裴雁來。」

    我低聲,一字一頓,咬牙切齒。

    「……裴雁來!」

    終於忍不住,我一腳踹上不鏽鋼製的樓梯扶手。

    扶手是空心的,並不寬敞的樓道里霎時響起震耳的回聲。陣仗挺大,但我踢完就後悔了。

    發夠了瘋,我想下樓離開。一個空塑料瓶突然從樓梯上滾落,滑倒我腳邊。

    我抬頭,五層半的位置站著一位身材佝僂,皮膚干黃的老頭。

    是新聘的保潔,我見過一兩次。

    我把瓶子撿起來,遞給他。

    他一隻眼睛的眼皮耷拉著,指甲厚而發黃,說:「謝謝。」

    第29章 無邊界雷區

    我得把漱口水還回去。

    但「有人匿名送我禮物」這件事被謝弈鬧得盡人皆知,在所里遞給裴雁來不方便,律所外又沒有私下相處的機會。思來想去,我又重拾舊業,下班後,同事三五成群地離開,而我幾乎每天都晚裴雁來一步下樓,打輛車跟在後面。

    吸取上次的教訓,我做得更謹慎——但車費無疑成了近期開銷的大頭。

    裴雁來應該是沒發現,順理成章被我摸到了居住地。

    這位的住所叫明築雅閣,嚴格意義上不算小區,只有兩棟近三十層的高樓,近山近湖近景區,地處偏僻,人煙稀少。

    綠化帶被幾隻流浪的小狗擠占,嘴邊油光鋥亮,雜毛,公的,但肚子大的像是懷了幾胎,四隻蹄子圍著幾個鐵罐子,看起來伙食相當不錯。

    我卻倚在一旁,搜了一下房價,嚇得當晚飯都沒敢吃。

    時代變了。

    即使摸到門口,鐵籠子一樣的安保也讓我沒法像從前那樣渾水摸魚。

    沒開封的漱口水在我手裡捂了好幾天,我找不到機會還回去,倒是心安理得地天天蹲點,目的漸漸變味。

    我心裡一清二楚,可食髓知味的快感會讓人上癮。

    欲望開閘即如泄洪,收不住的。

    周五,左側下頜的指印淡了很多,只剩下淡淡一層青,因為角度刁鑽,不側過臉觀察幾乎瞧不見蹤跡。

    但唇角的疤還沒消。

    每每在洗手台前的鏡子前,它都警醒似的,在告訴我跨年夜的荒誕並不是一場已醒的大夢。

    這天一早,幾乎是剛到律所,耿一直就給我發來消息,說,他媽終於給他批了一天假。

    我等了幾分鐘,卻沒再收到下文。越到年底工作越多,我沒放在心上。

    但晚上六點,我拎著包下樓,就看見大理石面板映射明白的頂光,而他胳膊撐在台邊,正和前台聊天。也不知道說了什麼,前台那姑娘被逗得花枝亂顫。氣氛輕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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