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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「車內監聽損壞不及時報修,有心無心尚未可知。這次和他無關,下次呢?」他把芝士肉末卷上叉子,輕聲道:「李陽鳴是鏈條末端。如果想談,不如去和死人談無辜……」
「鐺」的一聲。
他話沒說完,叉子卻被我橫空截住,西餐刀碰上去,撞擊聲清脆。
裴雁來抬眼看我,一言不發。
我臉有些熱,可能是被他看的:「……尖椒籽卷進去了,辣。」
拉絲的芝士裹著辣椒籽,縝密如裴雁來原來也會出錯。
裴雁來沒把我的刀彈開。
他手機響了,直接放下餐具,離席去接。來電沒存備註,只是一串數字。但0909的尾號實在特殊……我想我知道是誰。
裴雁來越走越遠,我隱約聽見他說了一句「喂,你好」。
說曹操曹操到。這是李楠的電話。
來回不過三分鐘。裴雁來回到座位時,一瓶柏圖斯已經被我喝了半瓶多。
茹毛飲血,我品不出精細味道。但古往今來,萬萬人鍾情酒精不是偶然,有時候人不清醒反而幸福。
紅酒後勁大。
我反應有些遲緩,但嘴巴還能勉強跟上腦子:「……李楠要借錢嗎?」
裴雁來沒搭理,他吃下一顆苦又澀的橄欖。
「那就是看上你了。老老少少……裴律的異性緣很好。」我企圖掩飾古怪的冷淡,但大腦控制不了嘴巴。
我嫉妒女人,但一口酒灌進去又開始嫉妒別的。知道不該問,從前也沒想過要問,此刻話卻從舌尖滑出來,牙齒都攔不住——
「米曉杉……你為什麼選他?」
小米遠比李楠讓我如鯁在喉。
我知道我沒立場也不應該。
優秀又沒那麼優秀,但因為裴雁來的青眼,無辜成了他最大的錯處。
嫉妒拖我進痛苦的淵沼,可我是在痛苦中才能求生的人。
裴雁來一言不發。
他手裡的刀鈍了。客人輕易切不開牛肉,看來Rose is a Rose的高質量服務名不副實。
不得不說,無視我的這招確實有效。
我抬頭看頭頂的燈,光太刺眼,眼淚要往下流,我眨掉,費力才看清燈體是玻璃質的玫瑰花。
最後兩口紅酒下肚,我的胃變成一張兩萬七千元的不定期存摺。
「說說吧。」我知道自己徹底喝醉了,大概臉和脖子都紅成熟的竹節蝦:「說說吧,你告訴我……裴雁來。」
口齒模糊,最後我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。
我倒上桌子前的最後一眼,是裴雁來無動於衷的臉。
醉酒的人也會做夢。迷迷糊糊的,我在夢裡回到高中那家日式酒吧。
調酒師還是老歪,他絡腮鬍,戴墨鏡,賤嗖嗖沖我笑:「你的酒量我知道,少喝點,別被撿屍。」
我有點無語:「你知道?」
「當然。」他把百利甜放在我面前:「你媽懷孕那天你來喝悶酒,想起來沒?」
哦,好像是有這麼回事。那是我唯一一次斷片。
我記不太清,追問:「然後呢?」
老歪用毛巾擦完杯壁,隨手朝門口一指:「你自己看啊。」
我轉頭,目光所及,空無一人的酒吧門口閃現出兩道人影。
一個是裴雁來,那另一個就該是我了。
裴雁來倚在一側門框作壁上觀,我抱著隔壁髮廊的螺旋三色轉燈不撒手,爛醉如泥。
直到髮廊的tony出來趕人。
裴雁來試圖叫醒我未果,乾脆單手拽著衛衣的帽子,把我整個人拎起來。
我指著三色轉燈,荒誕的燈光映在斑駁的水泥地,對裴雁來說,這個亮,我要抱。
裴雁來一把掐住我的後頸,逼我抬頭。他說,那個更亮。
我抬頭,晴夜的正月十六,那是枚圓月亮。
裴雁來一發話,我果真跳著去抓。門口有兩級台階,我腿一軟,然後迎面摔下。
如出一轍的疼痛將我從這一層夢中拖出。我屁股著地,入眼的是熟悉的褲腳。
室外的寒風一吹,我有片刻清醒。
我喝醉了。也不知道怎麼出的門。
一抬頭,是在萬貿城一樓側門的室外停車場,很空曠。裴雁來沒走。
「起來。」
他居高臨下看我,面容俊美而沉靜,我幾乎立刻就起了反應。
褲子撐起一團,我怕被裴雁來發現,於是緊忙起身,借著夜色弓腰把反應蓋下去。但動作太快,暈眩過後,酒勁重新上頭。
我不想吐,可胸口直燒,只能踉蹌往前走兩步,趴在雷克薩斯一側的車門上揚起脖子吸氣。
「嗚。」
不敢相信是我發出的聲音,流浪狗一樣。
裴雁來大抵以為我醉得徹底,像以前那次不記事。他耐心耗盡,拎著我的後領,把我丟在一邊:「邊上去吐。」
態度好差。
我小腹貼上車門,一蹭,喉嚨又溢出詭異的悶哼。
他輕嘖一聲,隨後我後領就被他拎住,人被他從車上扯開。
好像無論過去多少年,他都能如此輕易扼住我的命脈,他只要立刻鬆手,我就會腿軟地倒下去。變成一灘爛泥、或是什麼別的東西。
「我……」
天邊響起陣陣呼嘯,我突然忘記要說些什麼。
抬起頭看,是首航學生組織的無人機表演,陣仗很大,城市中心的人大概都能觀賞到,用以迎接新的一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