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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    我便折騰咖啡機邊反問:「得罪誰?」

    李笑笑答:「外面的,還有裡面的。」顯然也聽說了關於我的辦公室八卦。

    等到咖啡做好,我才把咖啡遞給她:「八字不和,相看兩生厭。」

    她定定地看了我一眼:「行啊,糊弄我。」

    「哪兒敢啊。」我面無表情:「你想聽什麼?」

    她笑了一聲沒說話,只用厚厚的一沓文件打了一下我的肩膀。

    我跟著她出了茶水間,在路過裴雁來辦公室的時候,我下意識放慢了步調。

    李笑笑喊我,我起先走神沒聽到,然後她就用肘關節頂了我一下:「幫我敲門,沒手了。」

    我如夢初醒,伸手敲了兩下。

    「請進。」是裴雁來的聲音。

    我想起什麼,猶豫兩秒,沒能跟進去。臨進門前,李笑笑很輕地瞥向我一眼。

    門打開又關上,我從門縫裡短暫地窺見裴雁來的臉。

    他在李笑笑進門的時候習慣性抬眼,和她對視,禮節性地點了個頭,微笑,算是打招呼,很快又低下去著手處理工作。

    優雅俊美,又溫和紳士,怎麼看都完美得無懈可擊,天塌下來也不會變臉。

    門關上,我卻中邪一樣,背靠在牆邊,伸著腿,愣著沒走。

    大約兩分鐘後,李笑笑又開門走了出來。她看到我呆在原地,把門合上,挑了挑眉:「有事兒?」

    我其實想說點兒什麼,但最後只搖搖頭。

    走出幾步,李笑笑卻主動開口問:「哎,山兒,咱裴律師高中的時候就這樣嗎?」

    「什麼?」

    她解釋:「聽說他辦公室的燈連著三個晚上都沒關,像個機器人,覺都不用睡。我剛看他眼睛都熬紅了,多嘴勸他休息一會兒,結果人家說『沒事,謝謝關心』。」

    我腳步一頓,不聽控制地慢了下來:「聽誰說的?」

    李笑笑回:「三樓老徐。他們搞涉外的最近也有個大案,下午閒聊的時候提了兩句。」

    我徹底邁不開步子了。

    裴雁來睡眠質量很差,開著燈不太可能睡著。

    三個通宵……快凌晨還在喝咖啡,他是不想活了嗎?

    操。

    我腳尖一轉,想都沒想就轉身往回走。

    「哎,幹嘛去?」李笑笑有點詫異。

    我冷笑一聲:「救人。」

    人命關天,我暫且不去管他煩不煩我。

    門被推開,裴雁來眉頭微皺,見人進來,疲態轉瞬而逝。情緒收得迅猛,如若不是我對他的秉性還算熟稔,也看不出狀態有異。

    他只輕飄飄看我一眼,算是客氣:「記得敲門。」

    我比驢還倔,硬是要當真,咬著牙退出去,敲了兩聲,也沒等他應,就走到他身邊,杯子噹啷一聲落在辦公桌上,聲音有些沉,惹他側目投來一眼。

    裡面裝的是熱牛奶。他似乎沒猜到我的來意,盯著杯子看了有幾秒才移開視線。

    「什麼事?」他問。

    咖啡的液面已經降了大約五厘米。他不能再喝了,也不怕肌溶解。

    我撤走咖啡,「我來幫忙。」

    裴雁來又把視線從牛奶上掃過。我心道,你看它不如看我。

    鐵人也經不住這麼熬。

    他大概真是累極了,眉壓下去,顯出兇相。如果時間倒回高中,我還能和他好好說兩句話那會兒,他大抵要睨著我,不冷不熱嘲弄一句,「幫倒忙?」

    但時過境遷。這人鍍了丈六金身,我又被逐出極樂西天,只被他施捨兩句不冷不熱的敷衍。

    「林助理,做好自己的工作。」裴雁來半真半假地笑了下,對著屏幕目不轉睛,輕聲道,「把咖啡留下,謝謝。」

    言下之意是讓我少管閒事。

    可我既然已經被他討厭,倒也不差這一回,乾脆裝聾作啞,把咖啡端走。

    我邁出門時,他敲鍵盤的動作都頓了幾秒。

    茶水間裡又遇到李笑笑。

    我把咖啡倒進水池,又刷乾淨杯子,她就站在一邊挑著眉看。

    我甩干手上的水,「你怎麼在?」

    「噓,偷會兒懶。」她伸了個懶腰:「你……」

    我也沖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:「噓,別問。」

    她攤攤手:「你這小面癱真沒意思。我不問,行了吧。」

    再敲門進去時,好消息是牛奶被動了,不多,就一口。壞消息是裴雁來徹底不搭理我了。

    只是三年職場生涯把我臉皮磨得更厚。我把平板帶進來,一聲不吭坐在會客的沙發上處理自己的工作。

    埋頭忙了沒幾分鐘,左半邊身子突然發寒,像是第六感。一抬頭,裴雁來果然在看我。神色沉靜,眼睛裡沒什麼情緒,坐姿略顯倦懶,手裡松松掐著杆鋼筆。

    和他對視,我手上動作一停。

    我不是單線程生物。但一對上裴雁來,就像是被病毒篡改了初始程序,終端只能載入這一項單人數據。

    真沒出息。

    靜默漫開。

    我開始不安,手指蜷縮收進掌心,不知道是不是馬上就要被掃地出門。

    「啪」一聲,鋼筆落在桌子上,像是驚堂木,雞皮疙瘩不動聲色爬了一背。

    「你想做什麼。」他聲音輕緩,問我。

    很平靜,我看不到他情緒的波瀾,心臟頓時像是被誰捏了一把,悶著發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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