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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睫毛太長擋路是另一說。
像是條件反射,在液體進入前,裴雁來會閉上眼。那是肌肉一瞬的反應,我手指沒有著力點,根本壓不住。
反反覆覆七八次,我心裡著急,但裴雁來不動聲色,只一次又一次說,「繼續。」
他難能靜默地蟄伏在我掌下,像米開朗琪羅給美蒂奇家族墓地雕刻的那尊「晨」,在無聲中向我交付了什麼。
——他是讓我幫他脫敏。
我知道我不能停手。
眼球是人體最脆弱的器官之一,裴雁來的類吞咽綜合症源於過強的戒備心,他極度自律自控,果決地處理自己身上的每一個弱點。
現在是得寸進尺的好時機。我這樣告訴自己。
「裴雁來。」
我喉結一滾,膽大妄為地用手捂住他的眼睛。他猛地捏住我的手腕,我很痛,卻變態地從疼痛中找到微妙的歡愉。我喉結一滾,湊近他低語。
「都可以的。就像你可以要求我服從……你可以相信我。」
是我這輩子說過最肉麻的一句話了。
五分鐘後,耿一直打來電話。
和偷那什麼似的,我和裴雁來一前一後回到操場,師生都坐到看台,草坪和跑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志願者在回收器械。
位置是先到先得,班裡的前排都滿了,我和裴雁來只好爬上最高那層,坐在最後一排的邊緣。爬樓梯的時候,我挨個掃了一遍,沒觀眾席里看到孫汀洲。
一回頭,原來人家在主席台上當主持。多風光。
通報比賽結果,我們班一共拿了四個金牌,成績不錯,離近全校前三的積分只差一個獎牌。
最後一個公布的項目是男子兩千米,說不緊張是假的。我勝負欲並不強,但這一次,我想拿到名次。
因為對手是裴雁來,我說了要贏他。
只是想到這個,我已經開始忍不住戰慄。
「我能拿第一嗎?」
我大概是瘋了,竟然這麼問我的競爭對手。
裴雁來閉著眼睛並不理會我,用完就扔這套倒是熟練。我早就習慣他的反覆無常,但右手邊的同學偷瞥了我一眼,似乎很詫異。
不知道是以為我終於瘋了,還是驚異於裴雁來對我甩都不甩的冷臉。
播報這一項成績的是廣播站站長,叫羅婧,高二的文科學妹。柳葉眉下長著烏溜溜倆大眼睛,頭髮不長,經常披著。
所有對裴雁來有意思的我都關注過。她也不是例外。
「現在播報,高三年級,男子兩千米成績。」
羅婧聲線甜美乾淨,聽起來像是夏天吃的第一口西瓜心,我卻無心欣賞。
「第一名……」
心率逐漸加快。
「是來自高三八班的……」
我閉上眼睛。
如雷心跳捶著鼓膜,麥克風的電流聲清晰可辨,場內亂聲不絕於耳。
然後裴雁來對我說:「你能。」
聲音不大,但我聽得清楚。
我的世界在這一秒陡然安靜。
我猛地睜開眼睛。
裴雁來在看我,不算專注。可此時此刻,萬人在場,他眼裡只有我一個人的影子。
「……恭喜林小山同學,以七分十八秒的成績獲得第一名!」
「臥槽!」
「沒看出來,林小山牛啊!」
「我靠,快聽播報——班長第二啊!好幾把牛!」
……
歡呼聲在我耳邊炸響,觀眾席的同學一個個比我還要激動。鼓掌的有,吹口哨的有,想把我抬起來的也有。
幸虧我挑的位置偏僻,不然我可能會被拋來拋去,像個麻袋。
班級總分排名第二。
耿一直把金牌給我,銀牌給裴雁來時,我還沒能回過神。
李逵今天紅光滿面,仿佛重回十八歲,借來照相機要給班裡拍合照。
「來!運動員們!都給我舉起你們的獎牌!沒有獎牌的也比個pose啊!」
同學大肆起鬨調笑,他也不惱,咧著嘴站在第一排倒計時,氣氛火熱。
「三——」
我和裴雁來配合地舉了舉獎牌。我從牙縫裡擠出聲音,對他說,恭喜,第二名。
「二——」
他沒搭理我。
「一——」
我從沒如此快活,但貪心地想要更多。
快門即將按下。我忍不住側過臉看他。
裴雁來眼角還有些濕潤,我心癢難耐,伸手用指尖蹭干。此刻,我志得意滿,歹念叢生,色心把自制力和敬畏心全線擊潰。
「你為什麼不謝謝我?」幾乎像在挑釁。
裴雁來眼風一厲,垂下眼睛,像只準備進攻的大型貓科動物。危險的視線划過我的臉頰,比秋風颳得要疼。
「林小山。
第19章 比狗還要狼狽
長情是不是優點我不清楚,但是走火入魔痴心妄想一定不是好話。從射箭館回家,本來以為長夜漫漫難捱,沒想到我倒下就睡得昏天暗地。
我常常在夢裡見到很多年前的裴雁來,今晚也是。
他在我記憶中過分鮮活,每每入我的夢,都像是在看一場濃墨重彩的畫展。我拿著限時七小時的門票,捨不得按時離場,醒來時胸口都像是被挖空了一塊,比腎虛的滋味還空曠。
我就是這種得寸進尺的貪心動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