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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    包在椅子上,但人不在。

    我猶豫了一陣,還是敲敲后座的桌子:「曹恆,能不能換個位置?」

    曹恆剛把書掏出來:「啊?為什麼?」

    「我比你高,怕擋著你視線。」

    他無所謂道:「你和班長商量,他和李逵沒意見就換,我都行。」

    「謝了。」

    得到首肯,我馬不停蹄地出門找人。雖然要繞遠,但裴雁來常去新樓的衛生間,那兒人少。我摸過去,果然見到人在水池洗手。

    最後一節自習課的上課鈴已經響了,衛生間裡只有他一個人。

    水細細地流過裴雁來手背的青筋,他垂著眼,雙眼皮褶皺淺淡,不笑的時候冷漠又陰沉。

    我湊到旁邊佯裝洗手:「裴雁來。」

    「說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和曹恆想交換位置。」

    他掃我一眼,把水龍頭擰上。

    我解釋:「我比他高。」

    「兩厘米,不影響。」

    「……」沒辦法,我只好實話實說:「我想和你坐同桌。」畫蛇添足又一句:「方便提升成績。」

    裴雁來擦乾手:「夏桑成績很好,你不需要我。」

    夏桑是學委,短髮,高個,皮膚很白,做事乾淨利落,英語特牛,是我現在的同桌。

    裴雁來轉身就走,我忙甩甩水緊跟其後。

    「我收回。」我緊張,又重複一遍:「我收回。」

    「收回什麼。」

    我從他的左手邊又繞到他的右手邊,直勾勾盯著他看:「不是因為成績,我就想跟你坐近點。」

    裴雁來側目和我對視,像是在進行一次無聲的審判。

    「真的。」我舉起四根手指:「我發誓,騙你是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班長班長!」

    迎面跑來的是團支書,他邊喘邊招手:「還以為你被數學老師叫走了,我去辦公室找你你不在。」

    裴雁來適時露出微詫的神情,很生動:「怎麼了?」

    我尷尬地放下手,心道他不考個電影學院真是未來演藝界的損失。

    「李逵找你,挺急的,你快過去吧。」團支書答。

    團支書停在幾步之外。

    我不甘心計劃落空,稍踮起腳,在裴雁來耳邊把沒說完的話補全:「……騙你是小狗。」

    裴雁來走了,沒搭理我。沒勁。

    我坐回教室。沒幾分鐘,裴雁來回來了。他走近時神色如常,我不敢看他,移開視線。

    數學卷子第一題是集合,我剛寫完一個大括號,一隻手突然撐在了桌邊。

    皮膚偏白,略深的青色筋絡在教室的暖光下顯出老派的性感。校服袖很乾淨,沒有和大多數人同款的墨漬。

    是裴雁來。他在我身側蹲下,巨大的熱源讓我半邊身子發麻。

    ——他撿起一塊2B橡皮。我的。

    「篤篤——」

    裴雁來湊近,捏著橡皮在我桌上敲了兩下,又推麻將牌一樣推開。

    橡皮不知所措地滑到我手邊。

    「林小山。」他聲音壓得很低又很輕,我右耳差點要因麻痹失聰:「滾來後面。」

    心臟狂震。

    他今天沒噴香水。

    洗衣液香氣里混著微苦的藥味,來自於我送給他的香包。

    第15章 沒有誰能永垂不朽

    和裴雁來坐同桌沒我想像的驚心動魄。

    高二下學期,各科競賽繁多。裴雁來理科拔尖,首都那兩所top2向他敞開集訓營的大門,二月以來,他在學校露面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得過來。

    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,校友做不成,不異地是我最後的掙扎。抱著這種想法,國家級作文大賽我主動報了名,好在初賽和複賽都拿了還不錯的名次。

    作文國賽安排在五一假期,我和高三的兩位學姐一起坐上去首都的高鐵。

    第二天比賽,時限是三個小時。我文思泉湧,兩個小時就交了卷。出考場,我坐了半個小時的地鐵摸到了燕大附中門口——裴雁來這半個月一直在這裡集訓。

    我聯繫裴雁來出來吃午飯,他回個句號以示回應。隔半個多月見到人,他眼下罕見地掛著倆黑眼圈。

    ……還是好看,我沒救了。

    「您這是幾天沒睡了。」我問。

    這家韓國料理在二環的世紀廣場裡,人多得出奇,我們只能擠在一個小角落。

    桌子是正方形,兩條相鄰的邊都靠著牆,裴雁來和我只能坐在麻將桌里互為上下家的位置,略顯侷促。

    餐還沒上,他打了個哈欠,說,哦,三天加起來睡了三個小時。

    不誇張,我倒水的手都抖了一下。早知道不喊他出來吃飯,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補覺。

    裴雁來像是猜出我在想什麼,姿態懶散地撐著下巴,掃我一眼。

    「室友打呼嚕又磨牙。」他這會兒倒是氣壓回升,神色淡淡,看不出不開心:「過兩天就回去了,湊合吧。」

    裴雁來睡眠質量極低的時候心情會很差。我自以為和裴雁來變得熟悉,此刻也學會將他的鬼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。

    「服務員。」我皺著眉頭:「麻煩催一下菜。」

    我長著一張冷感過剩,陰鬱有餘的臉,服務員遇強則退,慌神點頭應好。旁邊的這尊大佛莫名笑出聲,我看他,他又把嘴角拉直。

    「你閉上眼休息一會兒,菜上齊了我叫你。」我從兜里翻出耳機,扔給他。看他懶懶塞進耳朵里,才放起了維瓦爾第的《四季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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