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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11 02:30:32 作者: 阿列夫零
「等等,裴雁來。」在他漠然的如同在看那隻狗一樣的視線中,我終於把話說出口:「我腳麻了。」
「……」幾乎可以肯定,如果我活在漫畫裡,那一定可以在裴雁來的頭頂看到這六個黑點,順便再收穫「傻逼」的讚譽。
可能確實被我這一出鬧得無話可說,他停住腳步。
我在原地又是跺腳又是蹦躂,像個小丑似的折騰了半天,才恢復知覺。
我看向他,磕磕巴巴道:「我,我沒事了。」
他沒再施捨給我目光,我忙跟在他身後,在滿是塗鴉的晦暗小巷中穿行。
此刻的沉默讓人不安。
我企圖打破寂靜,但顯然又說了傻話。
「你怎麼知道……你什麼時候看到我的?」
裴雁來頭也沒回。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我時,他開了金口,「有沒有人教過你,跟蹤人至少先把校服脫了。」
「……」我愣住了,旋即低頭看了一眼紅白相間的校服,只覺得自己確實是個腦癱,解釋道:「確實沒人教過。」
我聽到他笑了一聲,很輕,是冷嘲。
主幹道的光和車笛就在不遠處。再幾步,就能走出這條只有我和他的小巷。
我沒忍住:「你沒什麼想問我的,你不生氣?」
回應我的是濃稠而不安的沉默。
走到小巷的盡頭,他突然停下。我沒剎住車,一頭撞了上去。當即眼睛發酸,生理性的淚液要從眼眶淌出來。
為了避免這種醜態,我連忙後退一步,邊向上翻著邊眨了眨眼,正好對上他側過來的臉。
裴雁來就站在明與暗交接的那條線上,一半的輪廓迎著光,一半的面孔沉在陰影里。
光把他割裂,什麼東西在搖搖欲墜。
人的鼻樑真的可以這麼高嗎?
我一時走了神,偏了題,無知無覺地靠近一步,像是被誘拐前往LIMBO的獵物。
裴雁不再掛著白日裡那張極具分寸感的笑臉,
「到底是要我問你,還是你在問我。」這人終於不對我打那些客套的官腔,他輕聲:「坦白說,你為什麼跟蹤,我不感興趣。」
我被這冷言冷語刺了一下,卻意外不覺得難過,反倒犯賤地發笑。
他垂目看向我的脖子。我不穿高領,目光如有實質在喉節刮過。
像在預想一場謀殺。
「如果你識趣,那麼這件事該到此為止。」
別靠近,別跟稍,別招惹。
我福至心靈地聽明白他話里話外的威脅。
可乖乖聽話知難而退從不是我林小山的標籤。
明知山有虎,我偏向虎山行:「……你就當我不存在。」
裴雁來沒露出什麼意外的神情。他不帶情緒地掃了我一眼,轉頭,一步邁出小巷。
這個時間路上還是車來車往,因為不是居民區,所以鳴笛的聲音屢屢響起,交雜在一處,是混亂的夜色。
「嘟——」
一聲車笛響暫歇,我抓住風裡裴雁來的聲音。
「你可以試試。」他輕笑一聲,明明不算好話。
春水破了冰,江風祛了霜,我恍惚間聽見遠處山巒在低鳴——可眼下分明是二月寒冬。
阿列夫零
「懷念會無視苦難,放大幸福。」出自加西亞馬爾克斯:《活著就是講述》
第9章 媽
那晚後是期末考。
畢業之後,我一直都在提醒自己,不要嘗到一點甜頭就得意忘形。但當年還在上高中的林小山,並不明白什麼叫適可而止。
即便前一天晚上,我因為青春期躁動,直到凌晨三點多才有睡意,但第二天一早,我掛著兩個黑眼圈,整個人精神卻好得出奇。
僅僅是借著前夜裴雁來給予我那點兒特殊的「優待」,我都能快活得像是嗑了三圈白面。
我自認為和裴雁來有了共同的秘密,於是就以為有了自然而然搭話的契機。一進教室,頂著一雙頹靡又精神的眼,狀似無意地四下搜尋著他的身影。
可等到活像李逵在世地班主任進門,催同學搬桌子去考場,裴雁來都沒有出現。
滿腹疑惑無處安置,脹得將通宵一夜的疲憊全然頂出來。
這時候,張小毛和同桌八卦的閒言碎語傳進我的耳朵。
「班長不來,隔壁班主任開心壞了吧。」
「可不是嗎,均分上來獎金都能多拿。不過,期末考班長居然都敢請假,也太橫了。」
「也虧的是他。要是我,李逵非得扒我一層皮,聯合我爹媽一起把我羈押回來。」
「哎,你消息靈通,知道班長為什麼不來參加考試嗎?」
「裴雁來的私事我上哪兒知道,我又和他不熟。」
「沒勁……」
哦。
請假了。
我一邊面無表情地搬好自己的桌子,一邊幫身邊力氣不大的女孩子抬了一手。
聽到那姑娘紅著臉,怯怯地對我說了聲謝謝,我才恍然想起上個月我收到的那封情書就是從她手裡送出來的。
這一念頭甫一閃過腦海,我的身體中就像有高壓生物電在傳導似的,下意識避開了她投過來的似有似無的目光。
說了句「不客氣」,就背著包去樓下考場走去,步伐不自覺的有些快。
我悶著頭,直到在樓梯的拐角不小心撞到了擦肩而過的同學,才後知後覺地停下腳步。